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蠟燭被悉數點起,燭光下,黑衣男子龐大的身軀站在門裏,若幹侍女碎步離房,關上房門。
床下的男人突然沒了聲音,潛意識裏有一個聲音告訴鳳鴛,莫要表現出她知道密道的事情,於是她隻是揪緊被子,戒備地瞧著來人。
蘇硯見她害怕的模樣,募地心頭一緊,一股怒氣隱隱作祟,逼得他想要發泄。
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隻要一見到這個女子在他麵前瑟瑟發抖的樣子,他的心就有些異樣的感覺,這是一種他很厭惡的感覺,總是來得那麼突然,不受他的操控。
每每這時,他總是下意識地燃起怒火掩蓋這種感覺,她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想要折磨她以宣泄怒氣。
可是這一次,他似乎想錯了。
當他一步一步走到床邊俯瞰她的時候,他才發現這個女子雖然在顫抖,可眼神裏卻張揚著無畏的凜意。
她,居然不怕他?
他差點將她送到閻王殿,可她現在卻在用這樣的眼神宣告著自己的無所畏懼,這究竟是為什麼?
蘇硯心弦一撥,幽深的眸子染上一絲探究,“為什麼?”
鳳鴛顰眉,“鴛兒不知夜宮主所謂何事?”
他在床邊坐下,寬大的袖子一揮,鳳鴛以為他又要扼住她的下顎,可一根手指突然極輕地戳了下她的眉心,然後慢慢地移向眼睛,在她左眼的睫毛上輕輕觸摸。
鳳鴛一愣,他這是在做什麼?
“別動。”她剛想躲開,男子便命令道,她隻得一動不動,任憑他一遍一遍地撫摸著她的睫毛。
“你為何不怕我?”蘇硯問。
鳳鴛懷疑自己聽錯了話,可眼前的那雙眼睛已經退去冷意,隻有驚奇與探究,她怔了一下,畢恭畢敬地回道:“夜宮主權勢無上,掌握著浮世宮上千人的生殺大權,鴛兒肉體凡胎,當然害怕。”
“你撒謊。”
她以為她的回答會合宮主掌控一切的欲望,可宮主卻眸光一變,指著她的眼睛道:“你的這裏,分明不是這樣說的。”
“……”鳳鴛頓住半晌,盯著男子複雜的眼神,反問:“那鴛兒鬥膽問一句,夜宮主究竟是想要鴛兒害怕,還是不想鴛兒害怕?”
蘇硯未作絲毫猶豫,“我是浮世宮的主人,浮世宮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一句話便可讓人生,一句話也可讓人死,我掌控著一切,無論是你還是別人,我當然需要你們保持畏懼之心。”
鳳鴛搖搖頭,“夜宮主也在撒謊。”
“我沒有。”
蘇硯一急,怒意懸眉,卻不料女子伸出手移向他的眼睛,輕聲說道:“夜宮主的這裏,分明不是那樣說的。”
玉指蔥白,神情坦摯,蘇硯登時愣住,火山般動蕩不安焦灼不堪的心突然滑過一道清泉,“你……你說什麼?”
這還是鳳鴛第一次見到他無措的樣子,她有些發懵地收回手指,“鴛兒是說……夜宮主的眼神在說……在說……”
說著說著,她越發覺著不對,回想起這個男人一次一次目光森森看著她的樣子,突然有些心亂,一個人的眼神怎麼可以有這樣截然相反的兩麵,是他真的喜怒無常,還是這裏麵有一麵是他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