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台外圍,由一圈尖銳的鐵刺圍攏成欄,侍衛們頭戴盔帽神情肅穆,站成一道人牆,將諸多旁觀之人攔在鐵刺之外,若銅牆鐵壁。
林淮推開鳳鴛,固執地撲上前去,死死地扒住兩個侍衛的肩膀將腦袋探過去,他直不起身子,僵硬的雙腿斜斜地杵在地麵,兩隻腳不知疲倦地往前蹬去以保持身體的平衡。
今日格外炙熱的陽光從天邊投下,燒灼著大地,混亂的人群被包裹在由地麵升騰起的縷縷白氣當中。
“……月……不……不……要……月……月……”
林淮目光直直地望向邢台,發顫的齒間發出“咯咯”的聲音,他艱難地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妖月的名字,手腕上淋漓的鮮血染透衣衫,蹭到侍衛麵無表情的臉上。
鳳鴛見了他這副樣子,更是急火焦心,她一邊從旁扶住他的身子,一邊用力地擠開侍衛。然而在那些人麵前,她渺小得像一棵小草,侍衛隨手一推她就重重地跌到地上。
這時從邢台右側的石階上走出一隊人來,為首一人正是夜宮主,他仍是黑袍加身,肅穆得像一片陰雲。
鳳鴛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朝著石階方向揮手大喊:“夜宮主!——夜宮主!——”
她喊得聲嘶力竭,可叫喊聲卻被淹沒在茫茫人潮當中。
天空中一片雲飄來,將灼熱的太陽生生吞沒,刑場之上頓時淹沒在一片黯淡當中。蘇硯抬頭瞧了瞧,帶笑的眸光生生凝結,他從桌前的圓筒中撿起行刑命牌,方決絕揮袖,將命牌扔了出去。
“不!——”\t
林淮大叫一聲,慘烈的聲音在鼎沸的人聲中驟然響起,仿若劃破蒼穹。兩行熱淚終究從他堅忍的眼眶裏奪目而出,劃過被時間割出的生冷皺紋蔓延而下,與身上的血跡交織。
然而命牌還是淩空而下,隨後“啪”地一聲狠狠砸在冰冷的地麵,也狠狠砸在鳳鴛的心裏。一陣疼痛伴著這道聲響鑽入她的耳朵,貫入她的心裏,刺得她淚如雨下。
恍然間,她想起許多過往的片段,月主子在長樂殿賜她白綾,在邀月軒逼她以血肉喂蛇,因胡鬧尋死害她入獄,可偏偏又親自和夜宮主求情,自那以後與她笑臉相向親近相處,一點一點袒露著冰冷之下的真心。
她們兩個還曾躺在一張床上,像兩個姐妹般談天說地,歡顏笑語間暢遊天地不亦樂乎,卻因她叫了一聲她的名字便淚濕眼眶。
“若我早就遇到了你,便不會冷酷至此,若我早就相信了你,便也不會孤單至此。”
“這六年來我唯一的幸事,便是見你,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若有來生,我別的不求,隻求一生有兩人相伴,一個是他,另一個便是你。”
月主子澄澈的笑容一遍遍盛開在鳳鴛的腦海中,彼時,妖月的手腳已被固定起來,行刑者含住一口水並咬著一把刀子,將一張方形的紙噴至濕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