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天空聚集起密如棉絮的陰雲,月被厚厚的雲層遮住沒有一絲光亮。
淒靜的綺樂宮中,鳳鴛獨坐石椅,她聽著宮門外不曾斷絕的守衛聲,思緒在腦子裏混亂地盤旋。
她靜靜地看著天際,沒有任何的表情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沉默得像一幅畫。
可她偏偏不能像畫中女子那般脫離俗世的煩憂,想他讓她痛苦,可這世間的一切哪怕是一陣細微的風拂過,都會勾起有關於他的回憶。
也許,真的和他在一起太久太久了,久到所有的所有都與他有關,都讓她想念。
石桌上擺放著些許水果與點心,是惠兒奉楚軒命送過來的。她忍耐住那種被鮮血勾出的惡心感,硬逼著自己吃下一塊花糕。
明明是很甜的東西,可入了口卻覺得異常苦澀,她苦笑幾聲,道:“這東西這麼難吃,夜怎麼會那麼喜歡呢?”
她記得夜在浮世宮的時候無論走到哪都會讓侍女帶著新鮮的花糕,有梅花的有月季的有玫瑰的,他也曾喂她吃過,可她那時太過氣他便執意不肯接受,沒想到而今他不再逼她了,她卻突然渴望起它的味道來。
自作自受。\t
她是在嘲諷自己。
嘀嗒嘀嗒,雨點落下在偌大的地麵拍打出輕巧的聲響,細雨連綿,纏繞住她的發絲,似乎是想洗去她心上厚厚的塵埃。
這時綺樂宮的大門突然開了,一位半百的姑姑率先走了進來,高喊道:“太後駕到——”
太後?
她這個時間來做什麼?
鳳鴛正想著,太後的轎子已然被抬了進來,她一身深青色的緞服坐在六人抬的高椅上,藏紅色的大傘遮在頭頂,垂下的傘翼被風拂起。
太後身邊隨侍一行足有十五六人,每個人的臂上都係著狹長的白色帶子,是北疆人用以送別逝者之物,風突然大了,將一條條帶子吹得翩翩而飛,在如斯夜色裏看上去有些駭人。
“太後駕到,還不快快跪迎?”老姑姑斥道。
鳳鴛頂著小雨走過來,餘光裏太後看她的眼神比上一次相見還要凜然,她隱忍著跪到地上,叩首道:“奴婢跪迎太後。”
相比於楚軒,太後對她來說要危險得多,在麵對楚軒之時她至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可這個被歲月打磨數十年的女人到底在想什麼,她卻是分毫不知。
太後沒有說話,比了比手勢便被抬進綺樂殿外的長廊下,待她好不容易下了轎子在廊下坐好,才開了口,說的卻不是讓她起來的話。
“是誰讓你住進這裏的?”
她所說的這裏指的是綺樂宮內的正殿,張清楠死後楚軒便命人迅速整理了她的遺物,讓鳳鴛住了進來。鳳鴛本是不願的,但原本住的地方被楚軒封了起來,她無奈之下隻好搬進了這裏。
“回太後,是皇上。”她如實答道。
太後低低的笑聲傳來,話語間帶著不屑:“你算是什麼東西,也配住在皇妃才能住的正殿?皇上他是我兒,我最清楚不過了,他可沒有這麼糊塗。”
她說罷看了身旁的老姑姑一眼,那老姑姑侍奉太後多年立刻明白了她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