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符咒師大人,那熟悉的痛楚頓時如潮水般席卷而來,我挺了挺身軀,勉力支撐著,站得如一根筆直的木樁:站得雖然直,一推就要倒。
符咒師大人的身影就象是一款清理軟件,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進來,一點一點抹去我腦海裏殘存的思維,把我的頭腦清理成一片空白!隻是在被清理成空白前,我兀自瞪著金不換惡狠狠地想:“‘我就是你的什麼?!’我跟你毛關係都沒有!隻要我活著,遲早會兵戍相見!”
金不換可以管理楚天都裏的任何人,對任何人都有生殺予奪的權利,他唯獨管不到的就是符咒師大人。
符咒師大人是楚天都裏,唯一一個效忠於皇權的人,也是楚天都裏唯一一個可以與金不換平起平坐的人。
楚天都的城主與符咒師,如果不狼狽為奸,便是一山不容二虎的天生死敵。
顯然,符咒師大人跟金不換絕不是一線戰線的人,金不換對符咒師大人的造訪也顯得很意外,從我麵前轉身迎上去時,臉上已經堆起了虛偽的微笑,用一種聽上去頗為真誠的語氣,說道:“符咒師大人怎麼有空光臨寒舍?真是蓬壁生輝。”城主府如果叫做寒舍,大約這世上就沒有多少不寒的舍了。
符咒師大人雖然並沒有武功,但他身份高貴,且身負法力,侍衛們不敢真下蠻力阻攔,更不敢得罪,因此被符咒師一路闖到了小花廳。隻是,符咒師怎麼知道金不換在小花廳?就那麼直接闖了進來?
記得上一次,符咒師大人接受金不換之邀在這個小花廳裏親手為我與阿嬌的雙人雕像揭幕。如果我打聽得沒錯,那一次,是符咒師第一次走進城主府。今天應該算是第二次吧。
符咒師大人隻是冷冷瞟了一眼金不換,便一臉的據傲地緩緩走進小花廳,目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金不換兀自笑道:“符咒師大駕光臨,稀客,稀客!”向旁邊的侍衛吩咐道:“上茶。”順便指了指我說道:“先帶下去。”
如果有可能,我還是想自己走出去。可我身體裏正痛得翻江倒海一般,能站著已是勉力而為,實在沒辦法自己走出去。看見兩個侍衛上來架我,我也無力掙紮。
忽然,眼前藍影一閃,符咒師大人已經擋在我身前,說道:“我答應他了。”
我登時蒙了:答應了我什麼?我什麼都沒有跟他說過。難道符咒師大人一路闖進來,就為了告訴我:他答應我了?可是,他答應的究竟是什麼?
似乎金不換也蒙了,怔了一下,方才明白了符咒師話裏的意思,幾乎不能置信地反問:“符咒師大人答應了?”
符咒師大人指了指我,冷屑地糾正金不換的話:“我答應他了。”
我忽然醒悟過來:符咒師是說,他答應了我的“勸說”,同意與金不換合作!
“答應他了。”和“答應了。”答應的事是一樣的,表達的意思卻有細微的差別。
“答應他了。”就說明我完成了金不換交待給我的事情,金不換必須饒我一命。
“答應了。”則表明他直接答應了金不換,跟我的“勸說”沒關係,我便不能算完成了金不換交給我的任務。沒有完成任務,我還是得替金弈星抵命。
一字之差,差的是我的性命。
“符咒師大人是來救我的!”我心如明鏡,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可能。
符咒師大人竟然會冒著觸犯他們符咒師家族利益的大忌,答應下與金不換的合作,隻為了救我!
我不知道他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隻能肯定,那一定是超過我生命的代價。可是,在那一刻,我知道,他心裏在意我,所以才不顧一切想救我。我跟他並不是路人甲和路人乙的關係!
已經被符咒師們多次嚴辭拒絕的合作問題,金不換絞盡腦汁,用盡手段,耍盡花樣,甚至不惜殺了多個符咒師都沒有達成的合作問題,此刻符咒師竟然象豬油蒙了心似的自己送貨上門來說,他答應了!金不換一使眼神,侍衛們很識趣地退了出去,金不換猶自不敢相信地問:“不知符咒師大人答應的是什麼了?”
“合作。”符咒師大人連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這要放在穿越前,就是一酷斃了的高冷。
“符咒師大人確定?一旦做了,就不能後悔。”
“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