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著金不換又進來了幾個人。在人群最後,一道熟悉的紫色紗衣格外炫目地在我眼前一閃,那是阿嬌最喜愛的衣服。
阿嬌也來了?還是跟金不換一起來的!我本能地趕緊轉開頭。我不想看見阿嬌看見我這麼被綁著時的樣子。萬幸我已經穿上了衣服!同時,我也心如明鏡:肯定是阿嬌去給金不換通風報訊的!
不對!連我都以為這場幫會審訊是金不換授意的,阿嬌怎麼可能知道阿星是背著金不換幹的?或者,她是想找金不換求情?結果無意中做了通風報訊之事?一向不通事務的阿嬌,竟然會為我鳴冤奔走!哪怕我做了如此對不起她的事,哪怕我親口承認心裏有另外一個人,她還是一心一意維護我,為了我肯硬著頭皮去求懇她一向懼怕之至的金不換,阿嬌對我的感情,又何止情意深深?
我默默在心裏說道:“阿嬌,不要對我這麼好,我已經不值得了!”我從來不想阿嬌改變,不想她長大,不想她麵對人世繁憂。
一直,我以為我會跟阿嬌一生一世相守,我對她的感情從未有過保留,我很享受這份能夠放在陽光底下的感情。沒想過會出現幻情靈符之變,更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我會離開她。然而,當這件案子完結之際,卻是我與阿嬌生離之時,她肚子裏我想要的孩子,我終究看不到他出世;如果我不能成功流掉我肚子裏的孩子,十個月之後,也是我與符咒師死別之時。雖說這不是我想要的孩子,終究是我與符咒師大人的共同骨血。
似乎,我的人生便是這樣注定了。
金不換淡淡瞟了我一眼,便回應著阿星的招呼,輕輕“嗯”了一聲。阿星走到金不換身前,扯了他一把,金不換考慮了一下,便與阿星走到了刑室角落,離開眾人略有一些距離。金弈星附在金不換耳邊輕輕說話,金不換便拿眼睛不住地打量我,神色仍是那般平靜平淡,看不出半分情緒。我卻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阿星該不會把我滿身傷痕的事也告訴金不換了吧?
刑室裏人雖然不少,卻都鴉雀無聲,隻有火盆裏的碳火燒得“啪啪”作響,氣氛壓抑到極致。
一會阿星說完了話,便退了開去,金不換走到我身前,盯著我看,那樣銳利的目光,直看得我心頭直發毛。他的氣場仍然那麼強大,隻是我覺得他似乎蒼老了一些。以前在幫會裏也常常看見他,卻從來沒有留意打量過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與金不換對壘過氣勢後,我在金不換跟前,便總有點氣虛的感覺。
金不換的目光看向我臉,問:“你臉怎麼受傷了?”
我倒!這貨怎麼總是惦記著關心我身上的傷?金不換若也跟阿星一樣,再來一次驗傷,豈不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把我身上的新傷舊傷全看了去?
我再次抗拒道:“屬下的傷,不用幫主操心。”
其實,我已經猜到,金不換不是對我身上的傷疤有特殊興趣。每一條留在我身上不能磨滅的傷疤,都是一段痛苦的經曆,金不換是想借助了解我的傷疤,了解我的過去,走進我的人生。連阿星都知道我的身份,金不換沒有道理不清楚!我刺殺金不換那次,若不是符咒師大人及時闖進來,我猜,金不換那句沒有說完的話,應該是“就算是死到臨頭,你還是不肯承認,你就是我的兒子!”
可是,我絲毫沒有與金不換分享我人生的意思,也不覺得我的人生需要金不換滲合進來!反正我就要去黎山寨了,也用不著對金不換假以辭色,很直接地用了“不用”操心來拒絕,沒有一絲的敬意和委婉。
金不換的神情銳利而僵硬。
估計從來沒有人敢這麼不給金不換麵子,靜寂無聲中金衛罵道:“賤貨,給臉不要臉!”
金衛這一開了頭,馬上便有人接上:“傅舵主,這可不對了。幫主明明好意關心你,你豈可不識好歹?”
緊接著,那幫見風使舵的家夥,紛紛指責於我:“我就說,這家夥欠抽!”
“整天一副眼高於頂的樣子!”
……
我一向也看不順這幫人,他們這麼賣力的罵我,我倒象看笑話一樣,看誰能罵出點新鮮玩藝來。
這幫人正準備賣力表現一番,金不換沉著臉回頭掃了一眼,剛還群情激憤,一個比著一個聲討我的人登時鴉雀無聲了。
金不換麵沉如水地走到我跟前,盯著我看,一直看到我心虛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