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種錯覺,感覺我的身體似乎被那奔流進來的東西撐著,漸漸鼓脹了起來。身體象個口袋,被這似虛似實的東西越脹越大,感覺不到內髒的存在。內髒是不是都化做碎片,被我吐出來了?
“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我有聽到這樣一聲響,有什麼東西在我身體裏爆裂開了。那東西爆起一陣熾熱而尖銳的勁力,在我身體裏橫衝直撞,所到之處,令我傷上加傷,一股劇痛席卷了我殘破的身體,我忍不住大口大口吐血,人終是頂不住,暈了過去。
似暈似醒之間,好象聽見符咒師大人的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阿強,你能為阿嬌做到的,我一樣能為你做到。”雖然那聲音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我還是聽得出那聲音裏所包含的醋意!
我不敢開口說話,我害怕一開口,我象氣球一起鼓脹到緊崩的身體便會爆炸。我聽見那個聲音繼續在說:“……阿強……潘美……我一直知道,你是女孩子……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雖然我從來不知道你長什麼樣……唉……”
當我清醒過來時,我睡在桃花浣溪深處,就是昨天早上,我把符咒師截脈後放下的地方。天色已經大亮,暖和的陽光照著桃花林裏千樹萬樹的桃花,格外溫暖。清新的空氣裏透出桃花的甜香味。溪水潺潺地流淌,歡快而清澈。小鳥啾啾地鳴叫著,夾雜著野蜂采蜜時煩人的“嗡嗡”聲。
桃花浣溪靜謐而美麗,如果在這裏隱居,應該是很美好的。我有符咒師大人在,自是不怕那些蜂妖頭目們的攻擊。
我沒有死,熬過了昨晚痛楚得難以忍受,象要爆體而亡的“治療”。
看著天空飄過的雲朵,我的心情變得異常明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我躺著沒動,而是先試著運行了一下內息。一股寒意直透我全身:我根本完全提不起半分內息。而我的身體內仍是那麼破碎不堪,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轉,但似乎也並沒有惡化。我翻身坐起,身子依舊感覺很是乏力。
我想查看一下自己的傷勢,一低頭,看見我身上裹著一件深藍色的寬大袍服:這是符咒師大人!我叫道:“大人!”一邊叫著,一邊四下張望,可是微風習習,桃花飄舞,既不見符咒師回應,也沒有看見他的身影。
隱約的不安,在我心頭泛起。我自欺欺人地想:或許,他隻是有事,離開一會兒。我便在這裏等他。
我解開法袍,看見裏麵,我仍然穿自己的衣服。隻是我的衣服上身體上全都血跡斑斑,都找不到一塊好皮膚。過了一晚,很多小傷淺傷都已經結痂,隻有一些較深的傷口還沁著血。
這樣子太難看了!我掙紮著去溪邊,略略清洗了一下身體和傷口,沒有可以換的衣服,隻好把血衣仍舊穿上。我一向習慣了穿比較緊身的衣服,不喜歡穿法袍這樣寬服長袖,衣袂飄飄的衣服,便放到一邊,等符咒師大人回來了還他。
慢悠悠地折騰完這些,符咒師大人仍是沒有回來,無聊中,我便想打坐運功,先恢複一些內息,這樣更有助於傷勢的恢複。
靜坐良久,運氣良久,調息良久,我赫然發現,我竟然沒有呼吸!我抖抖索索摸上自己的心口,那裏也是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跳動!
難道我死了?可是,我的身體是柔軟的,皮膚是溫熱的,我還有著感情和思想。
“不!”我怎麼也不可能承認我死了。我大叫:“大人!易九玥!”桃花浣溪中,除了寂寂空穀回蕩出些許回音,便隻有蜂妖頭目們扇動翅膀發出了“嗡嗡”聲。我心頭微震:此時如果這些蜂妖頭目攻擊於我,我可沒有還手自保之力。
內息阻塞,呼吸全無,我的內家功夫毀於一旦。手無寸鐵,傷痕遍體,人也虛弱之至,外家功夫也使不出一成的勁力,隻怕在蜂妖頭目的攻擊下,一招就得斃命。
不過,這些蜂妖頭目似乎對我有些忌憚,總是距離我遠遠的,雖然盯著我,卻不並上來攻擊。
一直等到晚上,符咒師大人都沒有出現,也沒有任何的消息。我心下越來越是驚惶不安,那被我一直壓抑著的想法,越來越壓抑不住地浮上我心頭。
可我不能死心,不肯死心。晚上,披著法袍獨坐在浣溪邊,靜靜地發呆,一夜無眠。
“大人!快回來吧!”這句心底的呐喊漸漸從嘴裏喊出來,可是我的心卻越來越涼。這隻是我的感覺吧,我的心已經不會跳動了,我還有心嗎?也許,刀碎的時候,心也破碎成了片片,被我夾雜在鮮血中吐了出去。
我想,沒有了心,便不會覺得心痛。我沒有了心跳,應該是沒有心了吧,可我為什麼還是覺得心那麼痛?痛到感覺不到痛!
“易九玥,給我滾出來!你要還是個男人就給我滾出來!……騙子,大騙子!你他/媽把我/幹了就不管我了……”我用惡毒的話罵他,把他糟塌得一文不值,心裏一片絕望,隻是固執地不肯承認那已經發生、我也明明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