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無目的地在九州大陸上各處遊蕩。我隻想走走,不停地走,分散一下精力,不至於困坐愁城,悲怮而死。
我偶爾會出手幫助一下那些被魔族攻擊,受傷快死的人。
我失去了大部份武功,隻是一向練過的身體,到底還殘存著幾分敏捷和力道。
我知道我身上帶著從符咒師大人那裏傳承來的強大法力,因為魔族對我很是懼怕,可是我一點不會用。魔族要是知道我壓根不會符咒術,會不會撲上來分食了我?好在沒有人知道這一點,我便一直狐假虎威。
九州大陸上,漸漸流傳出一些關於遊方散人見義勇為、俠骨丹心、古道熱腸的傳說。
我的樣貌也漸漸發生了一些改變。我漸漸長得麵如冠玉,膚若凝脂。這樣的樣貌怎麼可以長在一副生得腰圓臂闊,五大三粗的漢子臉上?這也太逆天,太違和了!於是,我特意在頜下留了三縷長髯。
這般模樣,已經沒有人再認得出我便是曾經在楚天都妖孽一時的傅昭強。
一年過去了,我再次走進楚天都,看見阿丹的醉仙居酒樓仍是人來人往,生意火爆異常。在醉仙居前麵不遠,神壇上站著一位符咒師大人。
阿星說過沒錯,屬於楚天都的符咒師可以有很多個,屬於我的符咒師大人,隻有一個。我落莫地在神壇邊走過,懶得跟這位符咒師大人搭話。
我媽果然在那次混戰中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她成了楚天都的新城主。我曾遠遠瞧見過她,她完全卸下了農婦那質樸,木訥的偽裝,重新變得風華絕代,儀態萬千。
在那場混戰中,金不換並沒有死,聽說他自金弈星囚禁他的地方失蹤了。以金氏家族為主體的殺戮天下骨幹們,最後在副幫主金天和的率領下,果斷敗退出楚天都,雖說金家兒郎們實力大損,可也在金天和的指揮下,盡可能地保存了一些力量,隱逸山林,待機再起。
金家,失去了楚天都,也失去了他們的殺戮天下幫會。我媽並沒有擊碎殺戮天下的楚天都靈石,而是以宮廷政變,內部奪權的方式奪得了楚天都。
對外,楚天都仍是殺戮天下幫會的,對內,殺戮天下已經從金家天下變成了傅家天下,那些黯月成員紛紛加入了殺戮天下並掌控著殺戮天下的實權。
誰做楚天都城主,對我來說,一點不重要。我媽會不會威脅符咒師家族,繼續進行換朝換代的英雄霸業,我也不關心了,因為,現在站在楚天都神壇上的那個符咒師,並不是屬於我的符咒師大人。
金弈星用盡心機,先困住金不換,繼而利用比武,把黯月的大批人手引入楚天都,讓他們對殺戮天下大肆清洗,想等著金家與黯月兩敗俱傷之際,他帶領自己的人馬坐收漁人之利。不料金天和雖然才幹武功遠不如金不換,但他一向穩重保守,見機失勢,並沒有頑強抵抗,而是立即帶領著金家殘部撤出了楚天都,這讓黯月減少了很多損失。當金弈星想對黯月動手時,他才知道他所期待的兩敗俱傷局麵並沒有出現,憑他的實力,他並沒有跟黯月動手取勝的可能,他當即向我媽臣服了。
我媽仍然讓金弈星做了殺戮天下的一堂堂主。
我知道金弈星是不甘心臣服的,他跟金不換一樣,野心勃勃,壯誌雄心,需要不斷地攀上權力的高峰,他豈會甘心辛苦一場,為他人做嫁?
金弈星也跟金家一樣,在我媽的眼皮子底下,積蓄著力量,待機再起。
對於我的失蹤,楚天都上下內外,紛紛三緘其口,誰也沒有追蹤過我的下落。我這樣一個人,失了蹤,對大多數人來說,是好事。我活著,是他們心頭的刺,我失蹤了,他們便省心了。
阿嬌住進了城主府內府,在我媽和善心婆婆的精心照顧下,生了一個粉琢玉砌般的女孩兒,阿嬌給她取名叫傅雙雙。阿嬌象轉了性子一般,深居簡出,她常常回我們曾住過的納芥居看看,把那裏整理得幹幹淨淨,井井有條,好象還住著人一樣。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會想念我,大概就隻有阿嬌了。不過阿嬌無權無勢,武功又低,她除了可以想我以外,什麼都做不了。好在,她有了女兒,可以弄女為樂,稍稍緩解一些她心頭的悲傷。
我不是不想見她,可是以我目前這樣生不生,死不死的身體情況,我不能在她麵前出現。我也不知道封印會在什麼時候失效,每天都在朝不保夕的猜測中度過,我不能讓阿嬌再傷心一回。
其實,我的身體狀況已經越來越糟糕,便是封印不失效,我也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
在服用散元丹的那五十天裏,阿丹怕我餓著,好心好意喂了我一些飯菜食物,不曾想,我這個身體被封印了內傷,導致我不吃不喝,不拉不撒,我根本沒有腸胃可以用來消化,那食物灌進我身體裏,就跟倒進了潲水桶一樣,一直留存在我身體裏,慢慢發黴,變質,發醇,餿酸,腐敗,腥臭。那樣厲害的封印術,封得住我身體的內傷,卻封不住食物的日漸腐敗侵蝕,我能感覺到那些黴變腐敗了的食物,漸漸侵蝕著我的身體,我常常會聞到從我身體裏發出來的餿臭味。也許,會比封印失效先一步腸穿肚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