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取來熱水後,卻冷不防看到龍佑卿赤.裸的上半身。隻見他背上、腹部、手上依舊是疤痕交錯,猙獰可怖,隻不過這一次又添了新傷。待到四月屏住呼吸小心將他傷口擦淨,四月才發現,他身上好幾道傷口的結痂都是又黑又硬。前幾日的封賞之宴,他是如何撐下來的?
千月眼裏也有幾絲明白了為何龍佑卿執意要再過一月才宣布回來的消息。他當日救四月,恐怕也是拚盡了許多力氣。哪怕是筵席之上,恐怕他也是強忍著傷痛吧。如此重傷,他居然還敢瞞著自己。千月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其實,你不用那麼拚命。”四月看著龍佑卿的傷口歎息道。人非草木,豈能真正無情,想起大半年前他還肆意對自己……
“我當佑琛也是兄弟,更何況這也是為了大宛國的將來。”龍佑卿笑著,四月似乎覺得他這時也並不十分討厭。
“看來其實你過得很艱辛,兵營之中,居然沒有人把你受傷的消息傳出來。”四月道。
“是我自己不允許的,誰知道朝中有多少人盼著我重傷瀕死的消息呢。”龍佑卿說出這樣的話,千月正在給他上藥,他的聲音有一絲虛弱,身體卻是紋絲不動。“男人不受點傷,那就不是男人了。”他自嘲的話此時聽來,卻更像自我安慰。
四月忽然有一種悲涼的感覺,他一個人受了傷,又不能告訴自己的親人,要一個人在遙遠的邊陲默默忍受痛苦,孤獨。他將近二十年的人生,到底有多少時間要像現在這樣度過。難怪他會如此的決絕冷漠,難怪他會如此的隱忍不語。
可是,即便這樣,他為了解除龍佑琛的禁製,還是以身犯險。先前她也沒有考慮會是這樣,人要得到什麼,一定要付出等量的犧牲嗎?如今,太子之位塵埃落定,成了小九,那他的一切努力還有意義嗎?
四月說出自己疑問的時候,卻發現龍佑卿完全不擔憂。
“若真是小九能坐上龍椅,我倒也無所謂。”龍佑卿墨眸盈盈。“你以前幫我的,此刻就都用來幫小九吧。”
他一句話雲淡風輕的便將四月原本藏掖裏許久的擔憂一掃而光,幫小九,她也是願意的,怕的是她和以前一樣總是倒忙。
她忽然覺得他也好像並不似記憶中討厭,他有自己的主見,他隻保護他在乎的人,以他自己的方式。
四周靜的隻有千月書寫藥方的聲音,明天會是新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