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初看著從沙丘另一頭慢慢走近之人。
“你都聽到了,是麼?”秦雪初又重複了一句。
那人點點頭,已經來到了秦雪初十幾步之外。
“延庭失蹤了!”秦雪初看著眼前水叔的臉,竟再也忍不住哽咽之音。
方才在沈延青和洛雲霄麵前,她還能克製得住,因為她還要告訴她們這前前後後的來龍去脈。她沒有時間去擔憂,沒有空隙去回想這個事實。
如今看著水叔,卻是再也掩飾不住心中軟弱。
“我聽到了。”水叔卻隻是輕聲回答道。
“他會有危險嗎?”秦雪初忍不住問道,雖然她也知道眼前人並不能給自己答案。
“暫且不會。”
“我能找到他嗎?”她能嗎?
“會的,一定會!”水叔的肯定給了秦雪初莫大的安慰。
出於安慰也好,出於旁意也罷。如今最緊要的就是一步步深入大漠,接近樓齊雲,進一步了解寶藏一事。隻有此事有了進展,帶走延庭的人才會露出尾巴。
想到此處秦雪初理了理思緒,又道:“你見到我阿姐了!”
這並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如果按照之前的行程安排,眼前人應該是與酈瀾君同車的。既然沈延青能看出酈瀾君並非自己,那眼前人一定已經發現其中蹊蹺!
“見到了。”水叔的臉色頗有些不自在,他知道秦雪初早晚會問到此事的。
這麼多年了,終究還是沒有瞞得過去,沒有瞞得住她。
秦雪初一改方才的略有柔弱之色,麵色一冷道:“那你還打算瞞我到何時!”
質問,咄咄逼人的質問,淩厲無情的質問,不甘憤恨的質問,
水叔微微仰頭,深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了!
從她開口問自己是不是見到她阿姐的時候,自己就猜到她一定是知道那件事了!
“你知道了!”時隔多年,他意外和震驚於她怎會知道那件事?!
秦雪初冷哼一聲:“我若是不知道,是不是還要被你們欺瞞到死?我若是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要被你們耍的團團轉?我若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永遠都要做本不應該我我的這些事?”
一聲聲指責,一聲聲質問。
水叔無言已對,更沒有為自己辯解的立場和理由。
“我信你,才會告訴你我的身份和心中所想之事。但我可你卻讓我像個傻子一樣活著?”
她如癡傻之人一般活了這麼多年,做了這麼多事。如今真相鋪灑於眼前,就如同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血肉之上。
血淋淋的傷口,血肉翻飛,正如同她可笑的一生!
“瀾青!”水叔出言嗬斥,沒有喚她雪初。
向前幾步,離得更近,更看到了秦雪初憔悴蒼白的神色。
“你好好想想,知道與不知道,於你內心真正所想之事、若行之事,可有什麼衝突?難道就因為你知道了這件事,你就要放棄你的計劃和真正所要做的事情?”水叔語氣不禁有些苛責,他沒想到她今日如此失態和軟弱。
又見她麵色蒼白憔悴,也知道她心中不好受。再加上蕭落情的離開恐怕對她也是一陣失落,雖然無情愛之心,但畢竟是命運相纏的兩個人啊!
不由歎氣,水叔也緩和了語氣道:“我知道你若是知曉了此事必定心生不甘和怨恨,可是我更知道你是怎樣一個孩子。你的謀思,你的胸懷,你的遠見,你的灼誌。你在下定決心選擇要去做的時候不是已經破釜沉舟、孤注一擲了嗎?你背著你師父行事,應該知道日後必定不會善了。我答應助你之時便已經說過:如果你是心如沸水,哪怕以命相博也要做成這件事那我隻能也必定會傾力相助。可是如今你難道隻因為這件事便要將這一切半途而廢、拋之腦後?”
秦雪初雙眸微動,似有感慨,跌坐在黃沙之地。
終究是她未能控製住情緒,萬萬不該朝著水叔如此消沉和失態的。
水叔見她似乎有些意識到自己的言行失態,上前輕輕拉起了秦雪初:“越來越不珍惜身子了,這要是被延信看到了又要說你了!”
秦雪初站定了身子之後,苦笑一聲道:“本就是個病秧子,再怎麼掙紮也沒多少時日了。你剛才所言極是,我想做的、我要做的,跟我是誰或者不是誰沒有關係。秦雪初也好、酈瀾青也罷,無所謂了!隻是我這身子怕是堅持不了太久了,清秋散之毒蠶食多年,近來發作的也越來越頻繁。隻望著能夠拖著這病軀殘身能夠堅持到那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