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沒有取笑我的意思,我雖然一直以來都是坐在這輪椅之上不曾站起來,但是我的腿其實並無疾病,隻不過是我自幼體弱、久病纏身,所以才沒有足夠的體力來維持站立而已。”
沈延庭看著秦雪初,“我永遠不會誤會於你。而你,永不需要和我說對不起,不論何時、不論何事,我希望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你像今日這般失控和難受。”
“雪初,答應我,永遠別再掉眼淚。”所有的隱忍不發,所有的情愫,都化作這一聲願望。
原本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秦雪初被他這麼一說更加窘迫,自從認識他以來自己從未在他麵前如此失態過。今日乍複相見,再加上這段時間發生太多的事情,自己又剛剛恢複自由之身,一時沒忍住心中波動。
“好。”簡單的一個字,是她對他的承諾和保證。
她在此之前的所有年月和生命都由不得自己,從今天起,她隻是她自己。在這僅有的短暫時月裏,她願意為沈延庭而活,而她也知道他亦是如此。
院落之外,輕咬著下唇,最終還是低頭不發一言的離開。飛淩羽知道自己再不會有任何希望,或許從來就沒有過。
望著秦雪初和沈延庭兩人相見的情形,以及二人眉目之間的神情,那眼神中有對彼此最深沉的愛意和最真摯的信任。明明該是這世間最為般配和相愛的一對,卻偏偏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另一個人先赴黃泉。
這樣的後果和結局,飛淩羽知道,秦雪初也知道,沈延庭很快也會知道。可即便是這樣,他們二人卻絲毫不會害怕死亡,更不會害怕分離。
不管是同生還是共死,從來無所畏懼。
“這世上還會再遇到第二個如沈延庭這樣的人嗎?”
飛淩羽自問自答,歎氣、搖頭,轉身離開。
秦雪初勉強讓自己鎮定情緒,半跪著伏在沈延庭的膝旁。從沒有一刻像此時這般平靜和讓人安心,秦雪初覺得單單是能夠擁有此刻再複相見,也是值了。
“延庭,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明知道來這一趟恐怕再也回不了中原?她問,卻也知道答案。
“我不傻,我就是想來見見你。原以為你走了之後我等不到你回來,卻沒想到樓公子他們出現在蝴蝶穀。我本不應該那般輕易相信他人,可不知怎的我對公子他們很是放心。我看得出來他們不是惡人,也知道她們所說的身份是真實的,所以才央求他們帶我來大漠的。”
沈延庭伸手將秦雪初的一縷發絲撥到耳後,也並不覺得這樣的親昵有何不妥。
秦雪初早知道答案如此,也知道樓齊雲和飛淩羽那樣的人,是很難讓人產生敵意和戒備的。她自己不也正是如此對樓齊雲一見如故?
“好。”她並不需要說那些關心之語,她與他之間從來不需要那些寒暄和客套。
他想見她,她又何嚐不是掛念著他?他隻有三月餘的時間,自己不也隻有月餘時間?
原以為自己還要眼睜睜的看著他走,然後料理後事,沒想到如今卻是自己要走在前頭了。
“你還走嗎?”他的聲音低沉,或許是在不確定她是否還會再離開吧。
“不走了,我留下來陪你。”她不會再離開。
沈延庭聞言抬頭,眼神中露出晶彩飛揚,而後又慢慢轉為黯淡:“是因為我時日不多,所以你暫且留下來陪我?你知道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和拖累,你想做的事情還沒有做完,如果我成了你的計劃中的變故,我會死而有憾的。”
秦雪初輕笑,見到沈延庭像個孩子一樣從滿心歡喜到患得患失的樣子讓她覺得很是好玩。
“當然不是,我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我,以後都不用再做那些事,我自由了。”她不想隻是暫時抽身陪在沈延庭身邊,她是想真正的離開那個漩渦,離開秦煉雪,所以才會在明知道會有惡果的情況下找秦煉雪攤牌。
更是因為她知道秦煉雪不會讓她這麼快死,因為在秦煉雪的心裏,讓自己死是最大的恩賜。而秦煉雪從不會這般仁慈和輕易改變初衷,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她有把握能夠活著回來,至少能夠再見沈延庭一麵。
“留在我身邊,陪我走完這最後幾個月吧。”沈延庭知道她不會騙他,再加上看到她的憔悴模樣就知道必定是經過一番波折和辛苦才換來自由之身。
“好。”一言成諾,卻不知是誰給誰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