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1 / 2)

沈延庭望著眼前垂垂欲泣卻還是故作鎮定的秦雪初。

不,此時他已經不知道她究竟是誰、是何身份、如何稱呼。

縱然是沈延庭向來鎮定淡泊,也一時無法接受和理清楚方才秦雪初道出的這一番回憶。

“雪初,你還好嗎?”

秦雪初眼眶微紅,方才的魂悸魄動讓她失態至此。她沒想到自己會如此克製不住,剛才回憶當時與那老婦人林中夜語,簡直是一場折磨。

每一句對話,每一處用詞,每一個答案,無不在提醒她那個殘忍的事實。

她不是酈瀾青!

多麼可笑而可怕的事實!

“延庭,你聽懂了我的話,對嗎?”雖然往事種種曲折紛亂,但是想必沈延庭還是能夠很清楚的理清楚其中的邏輯。

沈延庭點點頭,承認了他已經很清晰的從她的敘述中看清了這一點。

她竟不是眾人所以為的酈瀾青!這該如何去了結和解釋?

“我沒想到她竟騙了你這麼久!”她,自然指的是秦煉雪。

一切關於她的身世和身份這場迷局和騙局的始作俑者皆是源自於秦煉雪,若不是她又怎麼會有眼前這個甚至不知道來曆和真正身份的女子!

秦雪初已經太久沒有哭過了,這麼多年來她學會的最擅長的事情便是強顏歡笑和偽裝情緒。

可現在她當真笑不出來:她已經那麼竭力的說服自己,說服自己因為她是酈瀾青所以承受這些是她的責任!說服自己命運如此是因為她的身份注定如此宿命!

可老天似乎並未打算如此輕饒於她,在她殫精竭慮、使盡心思謀略策劃了這場大漠之行後,竟然讓她知道了如此真相!

“我被秦煉雪牽製多年,再加上要顧及阿姐,所以我想知道當年她和風語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她如此瘋魔的非要折磨自己、折磨我們。我看得出她對阿姐的感情比我要複雜的多,所以想著應該從我的身份開始查起。”

“何以見得?”沈延庭倒是不明白秦煉雪對於酈瀾青和酈瀾君到底有什麼不同。

秦雪初想了想道:“師父對於我從來隻有命令和折磨,不曾有過半分師徒情分和諒解。可是對於阿姐,雖然早年也是萬般刁難和折磨,但是我卻不止一次看到師父看著阿姐的眼神有些柔和。同樣是酈行風之女,我不明白為什麼我無論怎麼做、做什麼都不能讓她對我但凡有一點溫情。”

“所以你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或者她告訴你的那些事情並非是事實的全部?”沈延庭輕聲問道。

秦雪初把玩著手中的溫玉茶盅,她的人生就如同這茶盅一樣:把你當溫玉的時候,你價值不菲,把你當茶具的時候也不過是個摔手便碎的日常之物。

“我這人便是這般,想不通理不清的事情,一定要查清楚其中蹊蹺之處。可是我分身無暇,再加上要避免引起秦晉遠的懷疑和猜測,所以不能十分上心的去追查。幸而遇到了玄乾之後他帶著阿姐隱居在蝴蝶穀,無事的時候玄乾便幫我去打聽當年風語閣是否還有幸存的舊人,最好是當年我出生之時我娘的婢女或者穩婆、奶娘。”

沈延庭明白:既然是想調查她出生的事情,自然是貼身照顧的侍女或者接生的穩婆最為清楚來龍去脈。

“玄乾找了好幾年都沒什麼收獲,直到我們快要啟程來大漠的時候他告訴我事情有了眉目。沒想到在月湖鎮的時候他約我出鎮相見竟然是將那穩婆帶了過來。”

想起她曾經告訴自己關於酈瀾君從蝴蝶穀中逃出、玄乾急追而來的過程,自然也知道玄乾約秦雪初在月湖鎮外相見必定是為了談酈瀾君的事情。

“所以你經過和那穩婆的一番談過之後發現了自己不是酈瀾青這個事實,也明白了秦煉雪用一層又一層的謊言欺騙了你這麼多年,甚至欺騙了酈行風夫婦。”

沈延庭不由地替酈行風夫婦感到同情:以為長女被害,還好救回了小女兒,沒想到小女兒竟然不是他們的骨肉。真正遇害的不是酈瀾君,而是酈瀾青!而酈氏夫婦至死都不知道這個秘密。

秦雪初將手中的茶盅當下,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輕仰頭,微頷額。縱然已經是初春天氣,茶水涼的還是十分快。方才尚且熱燙的茶水此時已經冷涼,順著嗓子輕輕滑落到她的腹中。

冰涼的水,微寒的手,徹骨的冷意並非來自這杯冷茶,而是擺在眼前這個已經無法回避的事實。

“她雖千方百計、費盡心思的編織了這場複雜而又言之鑿鑿的謊言,無非是想我能夠死心塌地的認同自己的身份、做酈瀾青應該做的事情。但是她的那些話倒也並非全然是假!”她太了解秦煉雪了,或許是因為從骨子裏她明白自己某些方麵和秦煉雪十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