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初入王土暫落足(1 / 2)

程孟見秦晉遠不卑不亢,對於許蒼樺這個身居高位的親家尊敬卻不示弱,先是稱呼許蒼樺為‘王爺’,後又以‘親家’相稱,倒是頗為有心為之讓自己明白其態度之意。

程孟追隨許蒼樺多年,經曆過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也經曆過官場風雲的人心詭譎,自然是能夠意會秦晉遠的暗示。

“一家人自然不說兩家話,秦公見外了。”

兩人禮貌寒暄,眾人前往別院。既然是許蒼樺親自安排的地方,又是皇帝禦賜之處,自然是精致萬分,內含尊貴卻不失雅致之處。秦晉遠自是又表達了一番對正武王的謝意,程孟也解釋了許蒼樺因為皇帝召見而未露麵。

程孟道:“實在是君命有召,不然師兄是必然要來親自迎接親家的。還希望親家莫要介懷,師兄明日定當親自拜訪設宴接風。”

秦晉遠自然又是一番寒暄之語,一來二去兩人也不再多在瑣事上費舌。程孟安頓好眾人之後本想借機和樓齊雲先探探口風,可見樓齊雲一直和秦府等人在一處也不方便開口,心中想了想也隻得作罷。

既然人已經在帝都,此事倒是不急於一時。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讓秦府和正武王府的婚事順利進行,否則,這對王爺的大事必然是橫生枝節的阻礙。

與眾人道別,程孟便先行回王府。而秦府眾人在經曆從洛陽遠道帝都的長途跋涉也是頗為疲累。縱然眾人皆是初次來到帝都,但此時也是著實沒有心情和精力去遊玩打探,各自問候之後便回房歇息。

秦雪初從大漠沈延庭生辰那日之後便恢複了女裝,直到此次因為要以秦府之子的名義迎娶許乘月,這才又換上了已經習慣多年的男兒裝扮。

這一路上雖然行程順利,但是每個人心中都沉重忐忑。眾人越是不安,秦雪初越覺得自己的決定無錯。

什麼是對?

什麼是錯?

對自己有利的,難道不能算是對的?

傷害了自己,難道不該是錯的?

她太明白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對錯,隻有絕對的生死。

活了近二十年,做了近十年的酈瀾青,扮了十年的秦雪初,可她卻既不是“她”,也不是“他”。

是的,她誰也不是,隻是一個不知從何而來,不知該往何處的遊魂。

生無可戀,因為她的所愛已經魂歸地府。

死而有憾,因為被利用被欺騙一生不甘。

該是她為自己而活的時候了!

該是她任性一次的時候了!

該是她主宰自己餘生的時候了!

從沈延庭死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自己魔怔了。那魔怔告訴她欺騙應該被揭穿、利用應該被償還、餘生應該盡全力。

看著眼前這廊橋曲徑,這流水亭台,這些都是許蒼樺所有。秦雪初真的很痛恨這樣的感覺,因為這樣的許蒼樺讓她覺得有壓迫感和危機感,一個既可以安享榮華的王爺,一個又可以縱馬江湖的俠客,卻正打算謀權篡位成為那帝位之上的唯一人!

“很好。許蒼樺,貓和老鼠,還不知道誰是誰呢!”

看著窗外屬於帝都的月色,秦雪初不覺得這初夏的夜晚有多涼爽或者陌生,這裏給她的感覺隻有冷清和寂寞。

那個她最愛的人啊,此刻的你在那冰冷的黃泉路上是否也一樣冷意森森?

歎氣,閉上窗,假裝沒有發現不遠處那樹影之下的人影,假裝沒有發現那個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人出現在此處。

“好大的膽子,好倔的脾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明知不可想卻還念念不忘。你若隻是你,或許我對你並不會有這般芥蒂。”

一聲歎息,秦雪初終究還是沒有開門去見那為她而來之人。

夜色之下,那人影之不動不語,見秦雪初關了窗滅了燭,微微顫了顫眸子,連飛斜的劍眉都略略失了傲氣。

隻有她,隻有她才能讓他如此放下姿態明知是錯誤卻還一錯再錯。

隻有她,隻有她才會讓她失了平靜得了消息便趁夜而來見她一麵。

隻有她,隻有她才敢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接這件欺君之罪的婚事。

顏落回不知道秦雪初究竟想做些什麼,但他知道她在以酈瀾青身份和沈延庭成親之後又痛失所愛,也知道她重新扮演秦雪初迎娶許乘月,前者讓人唏噓悲痛,後者讓人不安忐忑。

“瘋魔之人,豈止秦煉雪一人。”

輕歎這一句評價,顏落回看了一眼秦雪初的窗戶,依然漆黑緊閉,依然拒人千裏。他當然知道秦雪初必然發現了自己,本就未打算刻意隱瞞,隻不過心中還是想試探秦雪初如今對自己的態度如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