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該提沈延庭的。
顏落回知道自己犯了一個不可挽回的錯誤,也明白秦雪初的落淚絕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沈延庭。
果然,秦秦雪初慢慢抬起頭看著自己,眼神之中的嘲笑和反感之意更甚,隻聽她冷冷開口道:“你有什麼資格提起他?你連他的名字都不配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喜歡我?你錯了,若是真心喜歡一個人,又怎麼會忍心奪走她唯一所愛?”
“你以為我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嗎?你以為我不知道蘇晚晚究竟做過了什麼事情?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又告訴了他什麼話?”
秦雪初緩緩起身,一臉冷意的看著眼前有些發愣的顏落回。
“我便是如此任性又如何?我便是利用你又如何?我便是要讓那些讓我失去之人得到同樣的下場又如何?你愛我也好,恨我也罷,有一日要殺我亦可,我絕不會後悔已經做過的事情,更不會改變從來就不存在可能的決定。”
一字一句都如同鞭子一般敲打在顏落回身上,此刻他才明白秦雪初果然從未想過要安定餘生。她隱藏著自己,隱藏著那個比從前更讓人生懼的自己。
入帝都,旁人以為是無可選擇的決定,其實是她自己有心促使。
成聯姻,旁人以為是成全秦毓景和秦墨雲之舉,其實何嚐不是她自請婚事?
“你,贏不了的。”她和許蒼樺之間相鬥,怎麼會贏?
秦雪初大笑,笑中卻有苦笑之意:“那又如何?贏不了便是輸一場罷了,難道要我平白忍受命運的擺弄?我也是人,難道就不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讓自己痛快的事情?”
“什麼是想做?什麼是痛快?難道自尋死路,做這些沒有必要的送命之事就是有意義的?誰利用你了?誰擺弄你了?難道一直利用他人的不是你嗎?”被秦雪初這麼一說的顏落回也忍不住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他知道秦雪初的身世,也明白他的無辜受牽連。可是事到如今已經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情,難道最好的做法不是安度餘生?可她偏偏卻選擇了最為偏執的做法,這並不明智。
“人人都說如今的秦煉雪是最為瘋魔之人,做事全憑個人喜好,全然不管對錯。你如今和她又有什麼區別?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不是她,但是既然有機會好好活下去,何必一定要辜負沈延庭對你一番苦心?”
顏落回再一次提到沈延庭,見秦雪初眼神閃爍又接著道:“我知道你不願意我提起他,我也不否認他的死我確實是有不可逃脫的責任。但是我隻是告訴他現實,最終做選擇的是他自己。你應該知道他不可能放棄能夠救你的機會,哪怕是付出他的性命。”
“你明知道如此卻偏偏告訴他救我的方法,難道不是想要他如此選擇?”秦雪初心中的逆鱗被提起,言語之間悲憤交加。
“因為我也想救你。”但是我沒有能力,所以隻能這麼做。
秦雪初默然,方才的情形還曆曆在目,唇上的痛感也依然清晰的提醒著自己剛才發生了什麼事。顏落回的這份感情,她沒辦法接受,但是也不能拒絕,因為她需要他,需要利用他。
她明白顏落回方才所說的話有道理,但那又怎麼樣?做過什麼事情便要承受相應的後果和代價。比如許蒼樺和秦晉遠等人,比如孫柏和常青山等人,比如秦煉雪,比如她自己。
誰都逃不過因果報應,誰都逃不過生老病死。她最好的結局和龜速便是再大漠北高樓死於清秋散的折磨,而不是用沈延庭的性命換來十年的苟活。
這十年,不要也罷!
這十年,不過是在每一日、每一年提醒自己活著的意義不過是毫無意義。
她唯一的意義是報仇和沈延庭,可是卻發現她不是酈瀾青,沒有了報仇的必要。而沈延庭,卻客死異鄉。
“你救我,便是讓我如同行屍走肉般活著。我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更不會改變對你的看法。你若是現在就去告訴許蒼樺我另有打算也可以,隻不過他未必就會對我動手。如今我手中可是有著他夢寐以求的東西,他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夠得到它,又怎麼會輕易破壞我和他之家你的交易?”
有資本,才有說話的餘地。
這便是她苦心從樓齊雲手中難道寶藏的原因,沒有這寶藏她連自保的資本都沒有。有了這寶藏,至少在得到它之前,不僅許蒼樺不會要她的性命,他也不會允許旁人要她的性命。
這旁人,比如秦煉雪,比如孫鬆、常青山,比如秦晉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