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伏的山巒,鬱鬱蔥蔥的原始叢林,透過枝椏的縫隙,隻能看見巴掌大小的藍天。
一隻花背鬆鼠蹲在樹枝上,將堅果砸在我的腦袋上,然後衝我咧嘴壞笑。
阿木將我扶起來,伸手在我背心裏用力一拍,我啊地吐出一口濁氣,然後劇烈咳嗽起來。
景子遞給我一個水壺,我捧著水壺,一口氣喝了一大半,清冽的泉水流進肚子,終於把心中的那股煩悶之氣壓下去。
我看了看其他人,每個人都帶著傷,尤其是豬頭,渾身上下貼著幾十張創可貼,模樣十分滑稽。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不笑還好,這一笑牽扯著前胸後背都在隱隱作疼,於是一邊笑一邊哀嚎。
阿木說:“你不要笑,也不要劇烈運動,你的胸骨有點輕微骨裂!”
我低頭一看,發現胸口捆綁著樹枝,做了個簡易的支撐架。
“骨裂?這麼嚴重?”我摸了摸胸口,確實有些疼,回想起昨晚從斜坡滾下的場景,一陣心有餘悸。
景子說:“其實也不是很嚴重,隻是骨頭撕開了一點縫隙,我已經給你敷上了彝族最好的草藥,你隻需要靜養兩天,就能慢慢康複了!”
我說了聲謝謝,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斜坡,但見斜坡上怪石嶙峋,光禿禿的,植被很少,坡度起碼有差不多六七十度,白天看上去都是危岩悚然,要想攀爬上去都很困難,怪不得昨晚那頭野豬根本就不敢衝下來。
我心裏暗暗說了聲菩薩保佑,我們從這麼陡峭的山坡滾下來,沒有摔死已經是奇跡了。
山坡下麵積壓著不少動物的屍體,都是昨晚被毒霧逼下來的,堆了厚厚的一層。
一條涓涓細流從斜坡中央流下來,在太陽的照耀下光閃閃的,猶如一條玉帶。
我們現在就在這條玉帶邊上,後麵是陡峭的山坡,前方是黑壓壓的原始森林,就像一望無際的綠色海洋,一眼看不到邊際。
在看清周圍的環境以後,我原本那一點劫後餘生的喜悅之情,也很快蕩然無存,心情沉重的就像灌了鉛一樣。
昨晚的亡命狂奔已經讓我們徹底迷失了方向,要想原路返回肯定是不可能的,先別說記不記得路,就說麵前這高聳的山坡,我們這幾個傷病殘將肯定是無法攀爬的。後路被斷,前路也不容樂觀,這一大片浩瀚的原始叢林真是讓人望而卻步。
前方的叢林跟之前的叢林有著明顯區別,這裏的樹木更茂盛,更大,樹齡也更古老,可以說是“古木參天”。那些古木高大數十米,就像無數把撐開的綠色巨傘,枝椏相互重疊,鬱鬱蔥蔥,密不透風,樹林裏麵還飄蕩著氤氳的水汽,這裏才是真正的原始森林,而先前我們走過的叢林,隻能算是“深山老林”。
想要離開這裏,就必須穿越前方的原始森林,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選擇。
什麼叫做絕境,我現在可算是深刻的體會到了。
豬頭從山坡下麵撿了兩隻死掉的野兔回來,拔毛剝皮,然後用削尖的樹枝穿上,架在篝火上麵翻烤。
我有些揶揄地說:“你的胃口可真好!”
豬頭這種在刀尖上摸爬打滾過的人,對於生死看得好像很淡然,而且他以前摸金倒鬥碰上過的困境也不少,早就百煉成鋼,那心髒就跟鋼鐵一樣堅硬,對於目前的處境他毫不在意,甚至是不以為然。
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這就是豬頭的宗旨,有時候你覺得這人沒心沒肺,轉念想想,沒心沒肺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野兔烤好了,外焦裏嫩,撒上一些孜然粉,辣椒麵,香酥可口。
豬頭撕下一隻兔子腿遞給我:“小子,別愁眉苦臉的,就算天塌下來了,也得先把肚子填飽了!吃飽喝足,才能有生存下去的信念和勇氣!”
阿木點點頭,安慰我,也像是在安慰大家:“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來,咱們彝族人講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幹!”
阿木取下腰間的酒袋子,脖子一仰,咕咚咚灌了一口烈酒。
阿木出門時候就別著酒袋子,路上的時候很少喝,因為酒性太烈。
這種烈酒當地人稱為“燒刀子”,直接從酒坊裏裝出來的原度酒,酒精度數很高,回口醇香,喜歡喝的人都覺得比什麼茅台五糧液還順口。但是一般人喝不了,因為度數太高,喝下去的時候會有一股燒灼感,就像燒紅的刀子劃過喉嚨,所以叫做燒刀子。
我咬咬牙,接過酒袋子,猛灌了一口,一股灼熱之感從丹田升起,讓我整個人重新煥發出萬丈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