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六歲入學，去的是上書館，館內以李太傅為首，有專門負責授不同課程的先生。到上書館上課的除了皇子以外，還有一些皇上欽點的給皇子做伴讀的官家公子，世子這樣的……”福來抓了抓腦袋，“還是頭次見。”
楊瑾沒應他，他也不覺得這是什麼恩榮。上書館是高祖皇帝為避免諸皇子間的皇位爭奪，才在宮中設立的。而其他的官家子弟，吳楚沿襲前朝，凡官居三品以上的嫡親子孫皆可作為蔭生送國子監去。但國子監人數有限，所以能進去的不是些身家不凡的，將來仕途上的互相幫襯，靠的就是這幾年的同窗之誼。所以如果沒那個運氣能到的將來儲君身邊，被欽點入宮內來陪皇子讀書，也不是什麼好的事。
而他這樣的，不過是淵帝怕他到國子監上學後，結交上什麼人，不利於他對自己的掌控罷了，即便是再年幼的野獸，還是關在自己跟前的籠子最為穩妥。
書館分兩部分，從正門進去院子裏是個荷花池，池上有座小樓，得繞過池子兩邊的長廊，過了橋才能到上麵，樓前掛著方牌匾：上書館，是平日皇子們上課的地方。再往後，荷花池的盡頭有方圓拱門，門後是片梨園，園中有幾座小亭，以供皇子們午間休憩。
楊瑾今日來上課之前，已經有人吩咐過上書館內的先生，備好他用的桌凳和紙墨。所以在看見為他準備的桌凳時候，福來臉都氣白了，低聲喚道，“世子…....”桌凳上滿是斑駁腳印和汙跡斑斑的紙張，楊瑾環視了眼在旁看熱鬧的人，心裏暗自好笑，這算什麼？下馬威？福來見他麵色不對，當即道，“欺人太甚，小的這就去找太傅。”楊瑾忙拉住他，從衣襟裏取塊手絹遞給福來，“在這候著。”轉身自己去找了太傅。
進來時候楊瑾已經注意到，“上書館”有兩層，順著桌椅走下去，靠近牆邊的地方有個木製的樓梯，通往樓上。眼看就要到時辰了，先生不在此處，那必在樓上了。
李易打量了下跟前的孩子，印象中並無這樣一個學生。又想起昨日太後差人來提過的那位平西王嫡孫。試探道，“世子？”
楊瑾應著點點頭，接著給他行了個禮。
是個識禮數的，李易滿意的點點頭。“世子何事啊？”
“太傅為楊瑾備下紙張方才被小奴不小心弄髒了，楊瑾初次到書館上課，不知道規矩，沒有備好多餘的紙張……”說著抬起眼悄悄看了李易一眼，又迅速垂了下去，“請太傅責罰。”
李易在書館多年，一聽便知道是皇子們欺生，給楊瑾下了絆子。隨手從桌上取了幾張紙張，連帶著自己的墨遞到楊瑾手上，“要上課了，下去吧。”
楊瑾拿著紙張和墨下到樓下，除了福來他桌位處還站了一個人，那人約摸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欣長，眉目清俊，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全然不見皇子該有的高傲之態。難道是哪個皇子的侍讀？楊瑾疑惑著走過去，拱了拱手。
一番禮數之後，對方報了自己的身份，六皇子泠珤。竟然是個皇子，楊瑾雖然有些驚訝，不過也隻是一瞬而已，他現在有些感謝皇上那道他不用行禮旨意了。不然他還得再行一次禮。這時候站旁邊的福來開口了，“世子恕罪。”他耷拉著頭，眼睛看向桌上最後一處汙跡，小聲辯駁道，“不知道是被什麼弄上去的，怎麼都擦不去。”
楊瑾伸手往那汙跡上抹了一抹，並不會染到。“可以了，你回去吧。”
“世子……”福來悄悄看了楊瑾一眼，有些不敢走，要是被太後娘娘知道他讓世子坐了沾了汙跡的桌子，那是有幾條命都不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