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珤看楊瑾出了禦書房,本想過去與他說說話,就見到了常在宸妃身邊伺候的姑姑。她走到他跟前,先朝幾個皇子以及楊瑾行了個禮,然後湊到泠珤跟前,小聲道,“娘娘讓您立刻回去。”

泠珤低聲應道,“知道了。”轉身對幾個兄弟拱拱手說完,“泠珤有事,先走了。”便隨那宮人離開了。

才到屋內,就聽見宸妃一聲低喝,“跪下。”

泠珤看了看自個母妃,雖不明白是自己做錯了什麼,還是撩開袍子,跪了下來。

宸妃走近他,“今日在禦書房,你可威風了,為娘平日是怎麼教導你的,讓你莫出風頭。可今日,你......你真是太讓為娘失望了。”

“阿娘是為了此事?”泠珤一臉的不以為然。

看他毫無悔改之意,宸妃麵色越發的不好。確定了母妃是為何生氣,泠珤不跪了,緩緩站起來,走到宸妃跟前,“阿娘你誤會孩兒了。”

“怎麼?”宸妃疑惑道,“難不成是喜兒那丫頭哄了為娘不成。”喜兒是在淵帝身邊伺候茶水的丫頭,亦是宸妃安插在淵帝的人。

泠珤搖搖頭,將宸妃扶了坐下,輕重適宜的為她捏起了肩膀,“自然不是。”

宸妃被他伺候的舒服,心情好了不少,問道,“那是為何?”

泠珤並未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道那日五皇子輕薄吟翠一事,反問道,“阿娘覺得五哥待吟翠姑娘如何?”

宸妃“唔”了聲,想著那日泠珞摔玉起誓,說非吟翠不娶。應道,“該是真心。”

真心?

泠珤笑了笑,但並沒有接話。宸妃又道,“泠珞給她名分,她也不願。一心隻向著你父皇。”頓了頓,“皇宮裏真心的人不多,是你父皇辜負了人家。”說著想起再過幾年,泠珤就該封王出宮了,到時候娶妃納妾,能見到他的機會便也更少了,也不知那些個女人能不能照顧好他,歎道,“若是往後能遇上個如此待你的人,為娘亦安心了。”

“孩兒有個地方想不明白。”

宸妃“哦”了聲,問道,“怎麼說?”

“雖說吟翠是父皇的人,但畢竟身份來說,仍是個宮女,為個個宮女重罰五哥,若換成我,阿娘會應允嗎?外公又會應允嗎?皇後娘娘的態度也未必太奇怪了些。”

“這......”宸妃遲疑了,轉而想到泠珤是因為禦書房議事一事才說起的這事,看向他沉聲問道,“這事與今日的事有何聯係?”

“自然是有聯係的。”\t

泠珤應著,將今日在禦書房內的事說了出來,並且著重講了,他那位平日裏謹慎得幾乎喝茶都要用銀針試的二哥。“二哥的建議並無不妥,隻是與他的性子不符。外公常教導孩兒,反常必為妖,既然二哥與五哥都“魔怔”了,身為弟弟的孩兒,怎麼好獨自清醒呢?”

“你是在你父皇麵前做戲?”

泠珤並不否認。

他不似泠珞,自娘胎裏就帶了顆七竅玲瓏心,他沒辦法猜出那個他所謂的父皇想要做什麼。他隻能感覺到此次的事並不簡單,不可草率行事。但是即便是如此又如何,他們的父皇拋出的“彩頭”太過誘惑,他根本無法拒絕。那個位置太遠,他需要的東西還很多,為此他不得不去賭。

畢竟能到那個位置隻有一個人而已。

......

“貪汙”不過兩字,查起來卻不似那般的簡單。從三州地方開始,順著往上,越查得深,就發現有些人是不能動的。畢竟坐到今天這個位置的,幹淨的又有幾個。淵帝說好聽些,是讓他們查案。說難聽些,就是給了他們一個互相削弱的機會。看誰本事大,扯出的汙穢更多。同時看誰更狠心,肯為淵帝折多少羽翼。

當然要折,任誰都不會願意一時就被折個幹淨,拖上個幾年。待新的羽翼長出,再把廢棄的羽翼送上去。而淵帝自然也不會當真會以為“汙穢”皆沒了。他要的隻是亂,以亂克亂,不讓任何一家獨大,以致威脅到他所在的位置。

於是西北貪汙一案一查就查了四年。

楊瑾也意外的在慶元宮糊裏糊塗的住了四年。

楊瑾放下筆,一個約摸十三四歲的少年,站在花樹下,正在練劍。頭上開得燦爛,花蕊芬芳,暗紫色的花瓣隨著風,打著旋,順著他欣長提拔的身子落下,少年白衣黑發,劍鋒淩冽,步履迅速而輕盈,衣炔隨著他轉身翩然而起,幹脆不拖遝,行雲流水間說不出的灑脫肆意。

楊瑾不禁拍手讚道,“好。”少年注意到來人,轉過身,目光觸及楊瑾,淡然的麵上立即浮現出淺淺的笑容。

楊瑾也看著他,前幾日他與帝姬偷了宮中的禦酒,被太後罰抄佛經,幾日來不曾去校場了,手癢得厲害。用腳挑起不知道是誰扔在地上的一柄木劍,握在手裏,對那少年恭敬一弓,笑嘻嘻道,“看劍。”拎劍而上,直朝著少年麵門刺去,少年眯起眸子,腳往旁邊跨了小步,身子一側。正中下懷,楊瑾大喜,他方才是故意做出直刺的樣子,實則力都在手腕,就等待他往旁的一閃,腕間瞬間發力,劍身立刻掉了個頭,擋住了他閃躲的方向,少年依舊笑意淺淺,在貼近那劍的時候,腰身向後一彎,鼻尖幾乎是貼著那柄劍,整個人繞到了楊瑾身後,楊瑾心中大叫不好,轉身想做回防,手腕已經被人製住,少年發力一擰,楊瑾吃痛,手上的劍隨之脫出,少年毫不遲疑,接過那柄劍,反手一揮,劍鋒抵在了楊瑾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