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帝和皇太後如平日一樣早朝,隻是南院樞密使韓德讓告假,皇太後隻字未提昨日罷朝免見的原因,眾臣也無人敢問,早朝在平順中結束。
眾臣走出正殿的時候都吃了一驚,恒王朝服工整跪於通往正殿的大道之上,群臣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皇太後聽到奏報,緩步走下丹陛,徑直來到恒王麵前,淡淡的問道:“這是何意?”
“特向母後陛下請罪,請諸卿作證。”隆慶高聲答道。
聽了這話,蕭綽知道他確實知道錯了,但又不願意服輸,自己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不過…..
蕭綽沉吟片刻,“知道了,不過你需要閉門思過,以觀後效。三月之內,閉門謝客,自省其身,亦不用請安了。”
“兒臣遵旨。”
寧王見此情景,暗自長歎一聲,他原先以為他暗示隆慶放置《則天皇後本紀》致使皇帝對太後不悅,故昨日罷朝免見。
五月初夏(注:本文所有時間皆為農曆),皇太後和皇帝率重臣們依例夏捺缽避暑,而恒王則被命令留在上京思過,皇太後將小兒子隆裕帶在了身邊。
南院樞密使的牙帳內,藥香彌散,前來奏事的官員見皇帝在此,都感到非常吃驚,“陛下,您是…..”
皇帝表情自然的放下空了的藥碗,笑道:“楚王爺病體未曾痊愈,諸卿擇要事稟告即可。“
眾位官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氣氛甚是尷尬,原本半躺在臥椅上的韓德讓快速的站了起來,躬身進言:“微臣啟奏陛下,臣身有小恙,即蒙陛下親幸牙帳,實是天恩浩蕩,臣今日之病體恐難以處置公務…..“
隆緒聽到此處,不由身體微微前傾,凝神靜聽,心中暗思:“相父想要如何?“桌子上的藥碗輕微受震,晃了兩晃。
韓德讓微微低頭,目光掃過眾位官吏,最後在皇帝臉上停留,“本官勞請諸君將今日之公務直接報予陛下聖裁。“韓德讓微笑著緩緩說。
隆緒感到一絲緊張,平日他所閱之公文都是母後精挑細選,循序漸進,今日突然大規模檢閱南樞密院的公文,總是有些慌怯,再則,這些官員會聽相父的話嗎?
“樞密使大人您若病體不適,公事即交由下官處置,何須勞動聖裁?”一名官吏出列說道。
韓德讓臉色微變,隆緒略有不悅,“自己畢竟是皇帝。”
“怎麼?陛下不能聖裁南樞密院事務嗎?”洪亮的聲音從外麵傳來,皇太後自背箭囊,一身深紫色獵袍快步走入牙帳內,眾官吏紛紛下跪,隆緒和韓德讓也躬身行禮。
蕭綽將兩人輕輕扶回到座位,自己則站在眾人間高聲道:“楚王爺近來身體不適,依他的意見,請陛下聖裁乃常理之事,卿等何故辭拒,朕雖然在攝政,但陛下年歲漸長,常伴朕之左右,參習政務。聖裁事宜也是當然,卿等之言實是有辱聖威!”皇太後的語調不急不慢,卻字字蘊含威懾之意。
跪著的官吏們更加緊張,汗珠不停的滑落。
皇太後停了一會兒,緩了緩語氣,“公文留下退下吧,若再有下次定責不饒。”
“謝太後陛下。”眾官吏放下公文,如蒙大赦般飛快的退了出去。
“母後….”
“不要說了,公文等著你批複呢。”蕭綽微笑著說,“緒兒該多經曆些了。”
“是母後,兒臣明白。”隆緒高聲答道。
蕭綽和韓德讓對視一眼,心中了然,隨著皇帝年歲漸長,宗親們會時常找機會拿歸政說事,而如果突然歸政,有關改革可能半途而廢,但是如果死抓權力則會對皇帝的身心造成嚴重傷害,不利於他在政治上的成熟,同時,如果他們發生了意外,皇帝必須接管朝政時卻在群臣中毫無威信,將會帶來施政的嚴重困難。為避免以上兩種情況發生,蕭綽必須在主導朝政的同時,注意逐漸樹立皇帝的威信,以便在任何情況下權力都可以平穩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