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釋然(1 / 2)

次日下朝,韓德讓匆匆跑去府衙關照僚屬之後,就往母親宅邸去了,昨夜陳國夫人整夜驚夢,不得安寢,讓陪護於側的兒子們非常擔心。

剛剛跨出府衙大門,就被一麗影擋住了去路,火紅的披風隨風飄起,“相父您給我交實底,她好哄嗎?”

韓德讓上下打量著一身紅色錦服,長裙拖地,目透緊張猶疑的清秀少婦,啞然失笑,心道:“悅兒,真有你的,穿成這樣來 這見我,這信號放的,要是個男孩,保不定多有前途。”沉吟片刻,含笑道:“她娘那裏我去說,如何?”

“謝相父。”蕭悅躬身一禮,心滿意足的笑了,她要的就是這句話,蕭悅恭敬的退後兩步,替韓德讓掀起了轎簾,韓德讓微微一笑,坐了上去,蕭悅輕輕放下,躬身再行一禮,“送相父。”

從府衙進進出出的官吏,在門前走過的各部官員,都帶著錯愕的情緒注視著上轎回府的吳王妃。她今日來此究竟為何?

韓德讓一身便服推開母親上房的門,德衝見他進來做出噤聲的手勢,他知道母親正在安睡,識趣的退了出來。

“二哥,”溫柔而擔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韓德讓緩緩轉身,“小妹你有話到你家中說吧,為兄好些日子沒有見過菩薩哥了。”

清兒低頭“嗯”了聲。

兩乘軟轎緩緩在路上行進,秋鳳不時吹動著轎簾,清兒長長歎息,她對寂空大師的話深信不疑,但同時,她又不得不承認二哥的勸導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因此她在煎熬中度過,她想過給女兒議婚,卻驚覺沒有合適的人選,好不容易有假期回府的蕭道寧笑她沒有了往日的超脫恬淡,自尋苦惱。但是作為母親她又難以自拔,她不求女兒顯貴,隻希望她平平安安嫁人生子,盡享天倫。

後花園的涼亭裏擺好了茶點,清兒一身藍色常服,拖在地上的裙擺做工細膩,清兒一雙明眸靜靜注視著兄長,良久,輕啟朱唇:“二哥,有無兩全之法?”

“小妹,寂空大師說得明白,不曾有什麼兩全之法,小妹你所擔心是她沒有善終吧,為兄有一問,請你誠實作答。”韓德讓神情嚴肅的說。

“什麼問題?”清兒見他莊重嚴肅,不由緊張起來,“如果太後陛下不幸先為兄而去,陛下獨掌乾坤,那韓家的命運會如何呢?”韓德讓不緊不慢的問道。

清兒送到嘴裏的點心從手上滑落了,目瞪口呆的看著韓德讓,“二哥…..”

“你沒聽錯,回答我小妹。”

清兒低下了頭,思索良久,輕聲說道:“如果太後陛下先你而去,那麼出於樹立親政的權威,陛下不會輕易動搖宗室,那麼韓家就是第一目標,二哥你輕則調官,重則…..二哥你怎麼會想到這個問題,太後陛下的身體…..”

“燕妹她很好,這個問題先帝離開,緒兒稱呼我為相父時,我就在思考,韓家沒有躲避這種命運的可能,預料到未來的不幸,可我還是高高興興往前走了,因為不是 所有人隻追求安逸的生活,精彩的過程也非常重要,足可讓人告慰一生。”韓德讓平和的說完,臉上不見一絲波瀾,這些他早就想透看破,緒兒是值得他犧牲生命的人,寧願他日亡於“子”之手,不願今生庸碌過。

清兒沉默片刻,疑惑的問道:“可菩薩哥她是個女孩,而且還小,她和韓家在仕途上的人不同,雖然他逃脫不了政治婚姻,但是隻要不進宮去,她會平平安安過一生。”

韓德讓哈哈大笑起來,清兒再次呆了,“二哥….”

“看來你從來沒有想過,菩薩哥是與眾不同的。她若是尋常女子早在皇後威嚴之下無語噤聲了,讓陛下驚歎的女子,真的不多。”

“那……”

“皇太後陛下會安排看看菩薩哥的心思,尊重她的意願,讓她演繹她希望的人生吧。”

“是,二哥。”清兒釋然的笑了,二哥的提問讓她震撼,她第一此正視這個家族的特別,韓家有著無法逃避的命運。

“小姐還沒來嗎?”清兒的心放下了,才意識到女兒到現在還沒有過來。

“小姐她說,正在畫丹青,不方便過來。”侍女急匆匆的報告。

清兒臉一沉,“這孩子玩什麼花樣?”

韓德讓已經大步流星向前走去,“我去看看,別跟來。”

韓德讓輕聲緩步,推開了外甥女的繡房,一眼看去,陳設奢華中透著典雅,刺繡精美豔麗而富有情趣,掛在牆上的書畫透著小女兒的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