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聞囑托貴妃妃驚魂,行愛悌皇帝赴宴(1 / 2)

傍晚時分,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來,天空不時飄落各式雪花,窈窕殿裏,爐火燒得甚旺,闔室暖意融融,菩薩哥將剛滿周歲的匹敵抱在懷裏,哼著小調,親自哄睡。狐皮披肩已經脫下,平整的放在梳妝台的架子上,發簪也已卸去,輕喚宮女道:“熄燈吧,今天陛下不會來了。公子就在我這睡,你們早些歇著吧。”

紗帳緩緩放下,孩子在夢中喃喃幾聲,沉沉睡去。

清晨的陽光照得身上暖暖的,菩薩哥懶洋洋的坐起身,匹敵已經被宮女抱走,坐在鏡前慵懶的梳理著烏黑濃密,直垂腰際的長發,幾番回旋,靈蛇髻呈現在鏡中,碧綠的翡翠簪子,玉質耳環,上身紅色鳳凰紋衫,黑色條紋腰帶,嫩黃色百褶裙,墨綠色裘衣,腰垂玉飾,由一根紅絲線係著,足踏高靴。

“聖駕應該已經啟程了吧?”一邊嚼著膳食,一邊問道。

“沒有,因為恒王殿下要隨駕,所以晚兩天出發。”怡晴恭敬的回話道。

菩薩哥點了點頭,“那我今天還得去請安。備參茶。”

怡晴微笑的退下了,片刻後,內侍突然前來宣皇帝口諭,此次捺缽,請貴妃伴駕。“

“我知道了,你辛苦了。”菩薩哥一邊答話,一邊盤算著如何麵對恒王,畢竟捺缽不是一兩日,又疏於內外之別,恒王現今與舅父結怨,惹太後姑姑和陛下哥哥不悅,行事分寸她必須好好掂量一番。

內侍走後,窈窕殿上下頓時忙碌起來,菩薩哥吩咐幾句,便領著數人帶著錦盒跨出了殿門。

穿過蜿蜒的長廊,踩著堅實的地麵,遼宮雖難比宋廷豪華,立柱之間,紋飾構造亦頗有契丹民族的豪放和灑脫。

賢慈殿宮女見貴妃來此,連忙通傳,殿門緩緩拉開,隆慶不急不慢的跨了出來,菩薩哥連忙低頭,“殿下…..”

隆慶並未理睬,徑直走了過去,菩薩哥霎時憂思上湧,“今後的日子會很漫長的。”

菩薩哥捋了捋鬢角,邁開腿跨了進去,書案前,皇太後一身黑色貂裘,飛快的掃過奏章,菩薩哥輕輕走近,蕭綽緩緩抬頭,“不用行禮,參茶放著吧,坐下,我有話說。”蕭綽雙耳的金耳環閃閃發亮,微笑道。

菩薩哥的心頭掠過一絲不安,後退兩步坐在了矮椅上,低頭撫摸著玉飾的紅絲線,嘴角強露點點笑意。

蕭綽見此,啞然失笑,“嗬嗬,你這孩子,我是要說謝謝你選擇回來,這是一條艱難的路。要看破生死是困難的。”蕭綽慈祥的看著她,慢吞吞的說。

菩薩哥埋著頭低語道:“也許最壞結果結果真的不幸降臨的時候,臣妾還是會怕的吧。”年輕的貴妃不願逃避內心的那份不安,她堅持以為隻有坦誠直麵危險的禁區,反而會在不知不覺中將它攻克。

“嗬嗬,世間無人不怕死,我也怕。”蕭綽不怒反笑,“休哥替帝國馳騁沙場,功勳無數,而今也是危在旦夕,餘日無多。”蕭綽心底泛起陣陣傷感,“人固有一死,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趣異也。坐在我們的高位上,在其位,謀其政。心裏放著值得的人和事也就不會怕了,你的心裏眼裏隻要時時想著他,天塌下來,他也會替你頂著,否則將來我百年之後不認這個兒子。”蕭綽溫和的說著。

菩薩哥緩緩抬起了頭,淚光閃爍,壓抑著萬分感動,正欲起身拜謝,不料,蕭綽語氣瞬間轉冷,“別急著謝我,當娘的女人都是自私的,把你的全部奉獻給她吧,即使麵對死亡的風險。”

菩薩哥雙手微微顫抖,秀目低垂,不詳的預感快速積聚在心頭,一瞬間又抬頭問道:“太後陛下,是否很快就會發生不幸之事?”

“不是,而是我太沒用了。”皇太後突然變得低聲,“我現在不知道怎麼做才能把我的慶兒找回來,是的,我曾經以為為了陛下,哪怕對他施以非常之事,我也會毫不猶豫。可是當他今天坐在我的身邊,那雙眼睛越來越看不見底了,明知道,他恭順的允諾是一堆沒用的假話,聽著一聲聲‘母後’,我知道我下不了狠心。可是他不會消停,以他現在所表現出的氣勢,此次南征將必定成為他威望上升的階梯。我隻能壓著他,而不可能為緒兒拔掉這顆釘子,在今後的一段時間裏,隆慶將會是一個大麻煩。成為緒兒的另一道護衛,盡你的全力,在你的視野中保護他。不僅僅是生下皇子,對於心有覬覦的皇族而言,皇儲從來不是篡逆的障礙,所以細致再細致。”皇太後長舒一口氣,雙手放在腿上,似乎完成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