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一朝夢難釋(1 / 2)

商府,南院,七月閣。

西臣一大早練完功,回去自己在七月閣旁邊的住處洗完澡,這才打了盆清水趕到七月閣的臥房外,輕輕的叩響了門。

裏麵傳來羅被輕翻的動靜,他恭敬的等著,片刻後又輕輕的叩了兩叩。

門板突然震動了兩下,似乎被裏麵的某樣東西擊中。西臣卻絲毫不意外,輕聲喚道:“公子,你說過今早要去肖陽王爺那兒的。”

許久了,裏麵才傳來一聲悶悶的哼哼,帶著初醒的沙啞與壞心情:“進來吧。”

西臣沒動,半垂的眼成功掩去一分莫名情緒後,方才推開了門。

門裏尤帶著薰蘭的淡香,公子不好入睡,這是夫人特別為他調了這安神的薰蘭。

他沒往床上那個半坐起的婀娜身影瞧,進了門便撿起方才被人丟在門邊的枕頭,又走到了窗旁,打開了半扇明窗換氣。

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身影,還伴著一聲低咒。

“這該死的東西!”

西臣長了口氣,走到屏風那兒,透著薄絹瞧他:“還是我來吧。”

裏邊的人似乎也放棄了,攤開東西丟過屏風落在他手裏,嘟囔道:“我恨死這東西了。”

西臣穩了穩氣息,從袖中取出黑巾罩住了眼,然後才越過了屏風。

而那個有著起床氣的主子如果正卷著眉,撅著嘴瞪他。

他看不見,卻能想到,於是有禮的衝他含了下腰,商遠緒便轉過身,高抬起手背對著他,讓他為自己在腰間胸前裹上厚厚的長布,掩去他越來越顯山露水的嬌美身形。

是啊,他是她。

皇朝的商丞相,是女人。

西臣熟練的為她纏裹著長布,就如這些年每一天為她做的一樣。

纏上她的胸時,他頓了,以為她會像以往般讓他停下。

可沒有,她像是想什麼想入了神,他也隻能繼續纏下去。

許久,身前的這人幽幽的開了口,手指下的身體甚至微微地有了些抖意:“西臣,我……夢見他了。”

纏繞著長布的手僵了下,沒再動作,商遠緒卻像入了魔一般的繼續自言自語。

“他拈著長葉吹著那首‘江南破’,依然是白衣如雪,長立在落日崖上。情兒在一旁長袖翻飛,和著他的曲跳著舞。大家就著落日崖的美景,聚在一起吟酒為歡。”她垂下臉,有了絲蒼涼,“多少年了,我以為他連個夢也不會再給我。”

西臣沒有接話,自顧自的弄好了長布套好了外袍,又為她取來擰好的臉巾,遞到她手上。

她毫無所覺的接了過去,展開臉巾覆到臉上。冰冷的感覺一下子透過皮膚,讓她生生打了個激靈。

“西臣,幾時了?”那個仍埋首在臉巾中的人突然開口問著,聲音有了分清醒。

西臣抬起頭,取下了黑巾,終於對上了她的眼。

那雙墨黑眸子已泛出淡淡的精芒,微顯蒼白的唇微微的勾著,先前的失神與感懷似乎都成了他的錯聽。

他取過床幾上的組綬與行走令,為他在腰間一一掛好。

抬起身來,與她麵對麵時,她又成了他。

成了那個穿花拂柳,散淡自如的北周丞相商遠緒。

“*時了。夫人已經讓廚房備好早膳,公子多少吃些。”

商遠緒把玩著腰帶下的綬繩,抿著笑:“明知我吃不下東西,這不存心說來讓我愧心的嗎。”

西臣也笑了笑,退開一步讓出路來。

商遠緒走到門前,展眼望了望還帶深藍夜色的長空,深深的吸了口氣,長歎道:

“漫漫長夜,終又過了一日。”

西臣望著她的背影,眼底起了絲無法讓人瞧見的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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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遠緒坐著官轎進了皇都,原本是要直去肖陽王府第的,卻被突然傳來的皇旨給在半道截了來。

她在轎中,抬了半副窗簾打量著外邊的皇殿。

清晨的皇都總是嚴然中帶著分蕭索的冷清,除了快步走過的宮人,便隻有啼聲清脆可人的九宮鳥們。

她每次一進這皇殿,總會不自覺的收斂了輕浮的性子,變得深沉謹慎。

她放了轎簾,獨自呆在這密閉的轎中,讓她想起昨晚的夢,心中也起了絲鬱鬱地煩悶。

過了外殿,一行人便停了下來,再往裏就是議事的內殿,除了皇親隻能用走著的進去。商遠緒雖被特許可以台轎入殿,可她從來都沒使過這項特權。

爹爹常說的,特權開始的,便是無盡的墮落。

隨行的西臣走到轎窗旁,輕聲的說道:“公子,要入內殿了。”

商遠緒魂不守舍的嗯了聲,自已掀了了轎簾走了出來。

腳踏上皇殿的青磚時,她頓了下,覺得今天這青磚似乎都有些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