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遠緒原本想要假裝昏睡過去,可嘴角卻不受控製的彎了起來,笑自己的命懸一線,也笑這戲劇的事態發展。
“穆將軍,還真巧啊。”
她睜眼笑看著帳頂的素雅花紋,奇怪自己冷靜至此的聲音。
穆頡一身簡裝,黑色披風胡亂掛在身上讓他看上去風塵仆仆,像是剛長途跋涉而來。
商遠緒轉過頭視線輕飄飄的落到他的臉上。
這張臉,在昨日還對著她笑談著冰炎的特產驛城的好酒好菜,如今卻又站在她的床側,瞪著一張不敢置信的驚怒的臉。他一直是那麼明亮爽朗的人,為什麼要做出那樣一副被人偷走心愛之物的憤怒表情?
她看見他緊握著的連筋絡也清晰可見的手,明明看上去那麼暴戾恣睢,可她卻隻看見他凶狠模樣下的無助悲傷。
她想要開口說什麼,穆頡卻一個大步走上前,她下意識的往裏縮了一下身子,他向她伸出的手在空中頓了下,俊顏慘白。
他隻是想要拿起床邊的被子蓋住她……
商遠緒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於是放鬆了身子,衝他拉開一個笑:“將軍,勞煩你引我去驛館。遠緒似乎迷路了。”
她想她笑得一定很難看。因為穆頡鐵青著臉看著她,星目中染了整片整片血腥的紅。
她移開眼,不願再瞧。
該難受的人是她,他為什麼要做出這副比她更難過的樣子。
不過,有他在,她的一條性命算是得保,隻要撐過這難堪的一刻,她今日之辱必然要一一回敬。
她突然想起那個奇怪的男人肖青。
他好利落的手法。
能讓她保住性命如他意的讓事態越發複雜好玩,又白送了穆頡一個人情,且在事發後不用沾染上半點麻煩。
因為救她的人,背棄皇命的人,隻是穆頡。
披風從天罩下,裹住她半赤裸著的身體。她摸著披風微微的怔了下。
“我帶你走。”他咬著牙對她說,“我保護你,照顧你,不再讓你受到傷害。我,帶你走!”
我保護你,照顧你,不讓你受到傷害……
他說得那麼認真肯定,讓她的心也跟著跳錯了節拍,神色微動。
為了她而背棄他的國家嗎?
這個男人要為了她而拋棄所有的前程似錦?!
這個男人,說要照顧她保護她,他說……要帶她走?
她張了張嘴,被他誠摯的表情盅惑得差一步便要點頭。
可就在那一瞬間,爹娘和出賢在刑場準備受刑的場麵湧進她的腦中,讓她生生的咬牙把那聲‘好’吞了回去。
她在想什麼!
她有那麼多事要做,爹娘他們也在等著她,她竟然在這一刻想要一個人逃脫。
商遠緒恥笑自己的自私,眼角卻看見穆頡手足無措的一臉慌亂。
他結結巴巴說:“你、你別哭。”
她哭了嗎?她怎麼會哭?被迥烈在身上胡作非為的時候她連半滴淚都沒有,到如今性命得保的時候她又怎麼可能會哭?
她越發的笑出聲來,一次比一次大聲。穆頡怔怔的看著她,然後表情沉澱下來,隻剩下一雙又憐又痛的眼,任著她發瘋。
她笑夠了,斷斷續續的停了下來。旁邊的穆頡握著拳收在身側,希冀的詢問道:“我帶你走好嗎?”
他那一臉的心疼與痛苦讓她忍不住伸手靠向他的,兩手碰見時,他怔了怔,臉上顯出一片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