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街熙熙攘攘的人群,買賣人家的大力吆喝,零碎的小孩哭鬧。
商遠緒置身其中卻隻感到一陣心惶,忍不住往街道的另一頭瞧去,人群的縫隙間,隻瞧見一處剛隱沒的轎角。
她立在街中遠遠的望著,身旁的西臣疑惑的喊道:“公子?”
她回過神,哂然一笑。
“公子瞧見誰了?”他問,視線往她之前的方向瞧去,隻有人群。
商遠緒搖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瞧的是什麼,隻是……有些恍惚。
她微蹙了眉憎道:太恍惚了,實不像她商遠緒的性子。
她緊了緊袖裏的手,衝旁邊的西臣一笑,問:“打聽得如何?”
“是,如公子所料,孫書生的家裏已經人去樓空,這客棧從那日後也沒再來了。”西臣皺著眉,為這幕後的陰謀而憂心。
所有事,似乎就是衝著公子而來,步步都料定了她的行蹤,處處都設了引她入圍的陷阱。
隻要公子對孫書生好奇了,便是陰謀的開始。
商遠緒晃了晃袖,意料之中的事,她也不過是來驗證結果,沒什麼好擔心害怕的。
她如今要考慮的是,回北周還是去上都。
雖然知道回北周也做不了什麼,可她想要見爹爹他們的欲望從來沒有這樣強烈,甚至強烈到想要不顧她和他們的安危而直奔回國。
她的情緒在臉上交錯著,慌亂,難過,擔憂,渴望。可也隻是一瞬,快得連近在對麵的西臣都沒瞧見,她又回歸到那個淡然冷靜的商遠緒。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回北周。在無意識中,她還對接下來與迥烈的見麵感到害怕。
那是人受到重創後,對施予痛苦的那個人的自然反應。
之前一直壓抑在心裏的對家裏人的擔心,在如今這個脆弱時刻便全湧了上來,湮沒了她的神智。
她的眸黯了下來,手指在衣袖中微微的抖著。
北周去除她身份的王令下來前,她私回國境是大罪,她一意孤行,隻會讓家人更麻煩,所以這路是絕不能走的。
“西臣,”她叫他,目光落在天邊,像是要阻絕自己的過分想望,語氣堅定的說道,“立刻去上都。”
不管那裏有誰,卻隻能是她唯一可去的地方。
“公子!”西臣瞪大了眼皺眉抗拒。
商遠緒回頭看他一臉的不情願,知他是為自己想法,於是穩了穩神色。
“我隻能去那裏。”她說,“呆在驛城或許可保我一時安全,可商遠緒從來就不是枯等機會的人,我不願在這裏什麼都不做的等消息。家裏人既然暫時平安,憑出賢的手段,一定會好好逃出升天的。”她頓了頓,重重道,“我相信他。”
西臣啞然,隻能垂了眼,應了聲是。
他低眉順眼的模樣讓商遠緒側頭,突然笑著拍了下他的手臂,樂道:“怎麼反倒像是我在安慰你似的。”
“對不起。”他甩過臉,低低的開口。
商遠緒長出一口氣,原本便是強擠出的笑再也掛不住,回頭找著他的眼,半是命令半是請求道:“說什麼對不起。我知道你在為什麼事難過,我也想難過,可沒人給我這個時間。商府大難,事局未清,我也沒有多餘的精力讓那種無聊的事罷住我的眼我的心。西臣,你也趕快忘了吧,然後守在我身邊,咱們一塊迎擊大敵。”
她說得豪氣,似乎那些傷痛都隻是夢裏的一次蚊咬,過了搔搔癢處便什麼事也沒有。
可西臣知道她心中的痛,她隻是不願給人瞧她的傷口——他想起先前她在屏風後悄悄委屈難過的模樣——就連自己難過的表情她也不願意讓人窺見分豪。
自己是太在意了,在意得管不住自己的表情與行為,讓她留了心,反而放不開了。想到此,他便振了振神,應道:“西臣會一直著跟著公子。”
他的眼泛起了光,暗暗在後麵加到——
無論生死。
商遠緒盯著他,微揚起了下巴,傲氣卓然的笑了。
(第一部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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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完結了。我想象中的是,一共會有四個部分。接下來的,我會好好的寫出穆頡對商遠緒的感情,以及糾夾在二人中間那個讓人無法遺忘的傷痕——迥烈。
不過大概不會更這麼勤了吧,應該……我會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