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但隻一心重回此(2 / 2)

脫口而出的尖刻無比的詰問夾雜著難掩的失望,以及那飛竄在周身的寒意繚繞出無盡的戒備,如同利刃帶著難以言表的刺骨之痛滑過我四肢百骸,有失落,有不甘,靈台方寸之地,起伏不定的心潮陡然間千回百轉,終究化作了唇邊噙起的那一抹輕笑。

“我知你自來心細,也從未打算瞞你太久,隻是事出突然,我並非有十分把握,才瞞了你去”,他側首沉思,喑啞的聲音停了半刻方才再次響起,“前時我奉命查山東武定春種案,將涉案的府台,知縣一眾押解進京,其中數那府尹魏敏忠形跡最為嚴重,隻是人尚未抵京,我便接到太子密函,要饒他性命”。

“貝勒爺豈會甘心,故而便故意特赦奴才到這娘娘山,假意被九爺拿了短,迫不得已才交了魏府尹到八爺手中,總是不算得罪了太子爺,奴才雖是不濟,倒多虧了這份心思謹慎方才能夠活到今日”,我脆生生的嗓音說的嬌俏,越是覺得心寒齒冷,卻越發是說的輕快,似是唇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隻是貝勒爺可曾想過,讓奴才這樣隻身犯嫌,若是九爺起了疑心,奴才可還能夠全身而脫麼?”

杯中的茶水已有些涼意,與我貼在杯壁上掌心中的冷汗,寒浸浸的濡濕成一片,使得我的心也一味冷了下去,惹得我禁不住愴然一笑,他若說的明白,我自然是肯幫忙的,隻是恨他這樣利用。

“你怪我本也應該”,昔日清俊的聲音低沉暗啞,惹得我禁不住抬眸看去,他墨色的眸底漆黑一片,猶如沉潭一般深不見底,幽深之處還夾雜一絲若有若無的哀傷,“我即在麵前,你若有什麼委屈便隻管說來,一味的悶在心中,若是傷了身子,可有誰能替你受的?”

我攥緊了窩在杯壁上的指尖,緩緩收斂了心中飛竄的情緒,抬眸輕笑,目光平波無緒的看他:“原是怪我多心了,隻是試問一句,奴才時時以貝勒爺為先,貝勒爺可曾有半分將奴才當作體己來看待?利用之處召之即來,貝勒爺視我為敝履草芥,卻要奴才以肝膽真心相報,豈不是太過於強求了?”

“事情還未問個仔細,便這樣皂白不分,夾槍帶棒的一頓嗆白,這樣狷介的性子,何時方才能夠改了?你以為今日這一切”

他漆黑瞳仁深處的柔情漸褪,黯然的浮上一層薄塵,原本凝聚在眸底深處的那一抹明光,合著一縷淒然的悲涼漸漸的沉下去,沉下去,連伏在耳畔的一聲輕喚都帶著些許微不可察的軟弱,震得我心中悸動不止。

仔細望去,他已是撇過額頭不再看我,隻是自袖兜中取出一張暗黃紙擎上前,“你不妨看看這是什麼?”

我不解其意,卻也接了在手中打開,細看之下不由的怔住,定了定神望著他遲疑的問道:“這是我的身契?”。

“留在他手中終究是個隱患,隻是老九性子最是狡詐,若是直接要去,必然受他刁難,越發的迂回曲折,他才肯給的”,他微微頷首,垂眸嘶啞著嗓子徐徐道:“哪日你拿了去官中落了戶,總也算是去了一樁心事”。

我看他絲毫不以我的尖酸刻薄為忤逆,卻依舊將姿態放低到了塵埃裏,打疊起千般樣的款語溫言來勸慰,想到他暗中為我周全,我卻這樣百般猜忌,冷然嘲諷,一時之間誤解冰消雲散,猝然的隻叫我愕然不已。

他原本不善男女情事,想必行至這一步早已到了底線,心中情緒翻滾,隻覺一陣歡喜,又一陣空落,一陣開懷,又一陣黯然,我心頭堆簇了幾近一夜的冰淩漸消,柔腸百轉,思緒千迥之際,淡淡的心中竟有弱弱的愧疚浮起。

筆者語:大概過程就是,四阿哥提前了解九阿哥的動向,然後派女主上山故意撞見他,假意受了脅迫賣了人情給八爺黨,也不算得罪太子。看過前麵的筒子應該還記得,女主曾派小廝盯住行宮,看到九阿哥曾派人冒雨送信,這時候已經是起了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