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回蕩著嘈雜的細語,奮力去聽仍然難以聽的真切,那種曾經有過的莫名熟悉感從靈魂深處湧現,他再次看到燭光中的高塔,潔白如玉的王座之上雍容的女子,鮮潤如花蕾的唇瓣微微開啟,輕聲訴說什麼事情……
閃爍間他看見堇青色的瞳孔,高貴,冷厲,幽深如泉。
現實與虛幻之中的兩雙瞳孔緩緩交疊,麵前之人的瞳孔深處凝結著堅冰,寒意湧動。
但不可否認他的耀眼,虛幻的白色熒光照亮了森林的雨中黃昏。那張麵孔隻要看過一次,就再難忘記,像是深深刻印於靈魂之中一般,帶著一種不可磨滅的威嚴,似曾相識。
“不要在遺跡周圍亂走,不然你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男人輕輕甩下一句,轉身走掉,白發輕舞,翻飛,隱沒不見。
一聲輕響,赤鬼再度出現。
“……老師,剛才那個人是?打著傘是普通的人類麼?”
“怎麼可能。”赤鬼麵色不複輕佻,“你沒注意到?他的傘麵上蒙著一層不是很明顯的光,將雨水和氣息完全切斷了去。”
“那他打傘做什麼?做一個結界不就行了嗎?”楠焱朗不解。
“應該是不想被認出身份吧,”赤鬼淡淡地說,“雖然晦澀卻還是可以辨認的,那來自世家的氣息。”
“他是世家的人?”楠焱朗一驚,“是哪個家族的?”
“這就不太好說了,”赤鬼沉吟,“十二世家在正式場合下,衣飾之上的火焰徽飾就是自己出身的象征,例如楠焱家族是暗紅色,溫迪斯特家族是淡綠色,格朗德家族是淺褐色,達伊洛家族是堇青色。各自與家族屬性對應,如果‘火焰’是‘力量’,而顏色就是‘特征’,在氣息之上也能夠被具象化,楠焱家族氣息之中帶有的威壓、溫迪斯特的輕盈、格朗德家族的厚重什麼的,但在那個人身上我隻能感受到‘力量’,最基礎的世家的身份證明,剩下的無法探知——他很強,毋庸置疑,‘特征’無法察覺,他應該是西恩特僅有的那幾位‘超一階’的存在,能以一己之力毀滅國家的怪物。”
“‘超一階’?”
“對於某些人,和那些古老的靈魂和血統掛鉤的人,「一階」這種僅僅用在人類身上的能力衡量實在不值一提,他們的力量超越一階太多,無論是‘半身’還是擁有完態的故人,隻有一點,不會改變。”赤鬼注視著楠焱朗群青的瞳孔。
“什麼?”楠焱朗下意識地問道。
“千年萬載,流年如何,他們始終都會向這裏彙聚而來,彙聚到昔日的王者身邊……”
楠焱朗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忙問:“難道我也——”
“前麵是拉菲格家族的宅邸,他們表示願意讓我們留宿,走吧。”楠焱珞已經站到獨角獸的身邊,綠瞳深處含著鋒芒。
“……我,剛剛看到了一個人。”楠焱朗無奈地向她走去,“白發,打傘,大概是世家的。”
麵前的魔法場下一秒轟然膨脹,楠焱朗一驚,那些無法看到卻能清晰感受到的魔力亂流正瘋狂的流竄,楠焱珞袖袍之下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滲出了鮮紅的血。魔力帶起的風呼呼作響,楠焱朗不禁退了兩步,一階魔法師的魔力亂流,還不是他隨便就能擋了完事的東西。
楠焱珞用了半分鍾來恢複平靜,斂起鋒芒,恢複成淡漠的樣子,輕輕梳理獨角獸暗紅的鬃毛。
“他居然親自來見你了。”楠焱珞的聲音裏含著堅冰,“你對於他,是特殊的。”
“嘖嘖,這小丫頭能對一個人抱有如此深刻的恨意,這些年來還是首見。”赤鬼的聲音輕輕在腦海中回蕩,“我大概猜到剛才那個人是什麼身份了,我們一上來就撞見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恨意麼,的確沒錯……可是楠焱家族避世不出,她為什麼要恨一個其他家族的人呢?”
赤鬼的笑聲在腦海中回響,卻帶著一絲無法抑製的哀傷。
“傻小子,你可知道珞她最重視的姐姐是被誰害死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