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星壇(1 / 3)

鋪天蓋地的白色,紛飛,翩然,呼嘯。

天色驟然昏暗,宛若黑夜提早降臨。

“肅雪符?”貝拉仰望著紛紛揚揚的大雪,瞳孔閃爍。

“是的,這是大長老親自書寫的肅雪符,隻是我非楠焱家族之人,不能在它施展之後繼續以魔力加持,所以時間隻有三小時。”寞翎晨的白色製服與飛雪融為一體,輪廓模糊。

“但願時間足夠,雖說僅僅是從光之泉中取水而已,但祭壇絕不是那麼簡單的地方。”貝拉握住寞翎晨的手,那雙手冰冷纖長,確認安全之後,輕輕叫了一聲:

“「隱羽」。”

堇青石內部的翼狀紋路忽然亮起,某種力量從靈魂深處被釋放出來,擠壓、突出、舒展,貪婪地呼吸,一根根透明的羽毛展開,華麗的透明翅膀從堇青石兩邊伸出,散發著瑩瑩的堇青色光芒。

“這是……”

“我父親的飛行術,叫做「隱羽」。”貝拉將堇青石別在頸後,“是十分高端的飛行術,不受天氣等外部因素影響,如同生來就有的翅膀。”貝拉心中一顫,生來就有的翅膀……

貝拉之所以知道「隱羽」隱藏在父親束發所用的堇青石裏,是因為注意到了那石頭內部的紋路,收攏的翅膀,在灌注魔力的瞬間被告知使用方式,卻與父親有所不同……

初次醒來的那個夜裏,父親沒有帶著堇青石,透明的雙翼從背後伸出,收攏,虛化最後消失,自然不帶遲滯。而且觸摸著「隱羽」的時候,入手的是真實的羽毛觸感,它不是由元素構成的,也不是從動物身上奪來的,而是……從出生就帶有的羽翼。

貝拉一個哆嗦,將這些荒謬的想法從腦海之中趕走,一個提氣,「隱羽」帶著他們拔地而起,向著祭壇的方向飛升。

堇青色的魔光最大限度地被風雪遮掩,貝拉已經上升到與浮島底部基本相平的高度,即使是五階的她也能清晰地感應到上方有一個異常強大的禁製。

貝拉屏息,默默祈禱,透明的羽毛漸漸逼近那層暗金色的壁障,她的心跳越來越快,手也越來越冰涼。

“別怕。”僅有的暖意從那雙被緊握的手上傳遞而來,寞翎晨暗琥珀色的瞳孔望著她,幹淨清澈。

別怕。

貝拉的鼻子一酸,和她說過這話的,僅有柯琳一人而已。

那透明的羽毛在接觸屏障的瞬間屏障便開始虛化,毫無阻礙地穿行,直至看到那暗綠色的密林。

這是二人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星壇的全貌,像是生長著被時光遺忘的叢林的浮島,那些葉片衰老而毫無生氣,半枯的草葉匍匐在地麵上,像是時光在這裏加速流失了幾百年。

「隱羽」合攏,而後消散,草葉間藏匿著的燈蟲散發著暗金色的微光,由石板鋪就的長徑覆滿了塵埃,已經遺失了最後一絲叫做莊重的尊嚴,沒落至此。

“燈蟲是某地魔力的具象化,”寞翎晨指尖輕輕拈住一隻燈蟲,它甚至無力掙紮,隻是一味地疲憊閃爍。“隻有在魔力最純淨的地方,經過漫長時間的積澱,由魔力向生命轉化衍生出燈蟲,燈蟲的明度和數量,都是這一區域魔力強弱的真實寫照。看這裏燈蟲的衰老程度,大概很多年,星壇殘存的魔力都已經不足以支持新的燈蟲被孕育出來了。”

貝拉仰望著空中沉浮的暗金色光點頗感淒涼,想象著當年這祭壇還在閃耀著的時候,明亮的燈蟲成群地在枝葉間飛舞,紫發的東方女子穿著華麗的長裙,她所過之處燈蟲為她點亮,狹長道路的兩旁,世家的族長們紛紛下跪,向她致以無上的敬意。她的臉龐上掛著溫和而明麗的微笑,就像那張懸掛著的畫像上一樣。在她身側的人是誰?他的白色風衣被隱沒在黑暗之中,無法看清的臉龐上,依稀殘存著一絲淡淡的笑容,仿佛冰山解凍。

十八年後的這裏,已經荒廢,斯人已逝,榮華不在。不知那位至尊如果還存世的話,看到這幅景象將是何等心情。

“光之泉擁有自愈的能力,依靠外來的光彙集成元素,隻是那時間太過漫長了。”寞翎晨歎息,“我們此行隻為取水,走吧,時間不多。”

貝拉輕輕點了點頭,踏上了覆蓋著層層塵埃的狹長道路。

祭壇周圍的魔法太過強大,風雪無法侵襲,頭頂上層層密密的枝葉建成了全黑的通道,向著最深的地方蜿蜒而去。

“光……”貝拉輕輕嘟噥了一句,“並非火焰……照亮黑暗……Lipme.”

像是奇跡一般,枝葉間突然亮起,那星星點點的光團,燈蟲被吸引而來,隱約照亮了前行的路。

“這是?”

“《幻森?王緘》第十三章第一節,幻森至深的地下有著曾經燈火輝煌的森林,因為幼小的王的疏忽,燈火被竊取再無歸還之日,通向王座的狹長小道兩旁的燈火漸次熄滅,隻有竊賊的後人再次回到先祖犯下罪過的地方,才能用原本屬於這裏的燈光將道路照亮。那光,並非火焰,卻能照亮黑暗。”貝拉目光迷離,瞳孔中開出了絢麗妖嬈的金色花朵。

“竊賊的後人?”寞翎晨麵色微變。

“應該是指世家吧。”貝拉淡淡地說,“世家從德蘭的手中竊取了光明,所以光的具象化也就是至尊隻能出生於十二世家,我看到的時候就想到了。”

“世家居然能做這種事情?”

“那是幾萬年前的事情了,誰也不知道事實如何吧,但原本屬於德蘭的光流入了世家手中這一點,確鑿無疑。”貝拉伸手,那燈蟲在她麵前鋪展開了一條小路。“也許這裏就是曾經的地下森林也說不定,被世家以某種手法搬來這裏並固定在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