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恩特?星之白庭。
微風拂過白庭的水岸,漣漪將濕涼的水汽層層蕩開,也將月影震蕩成了無數連綿的晶瑩碎片。
毫無聲息地,空氣中有了波動,僅僅是瞬間的細微扭曲,沒有任何防禦和警報被觸發的情況下,明淨的水中驟然多出了一道散發著柔和金色光輝的倒影,織金的白袍拖曳在水岸邊,隻留下輕微的聲響。
風流連於他那淡金色的發梢,微微有些不安分的搖曳,沒有任何停頓,卻也不如何急切。近乎無聲地行至白塔之前,修長指尖輕輕搭在已經被完全鎖死的門扉之上。以接觸點為中心,散發著白光的三環禁製擴展開來,細微的抗性在其中加劇、舒展。但這似乎並不足以阻擋來人的腳步,指尖發力,明麗的金色光芒驟然閃爍,禁製立時破碎,門扉洞開。
像是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他一般,旋轉而上的樓梯黑暗間藏匿著的觸發式禁製對他而言也是完全無效的存在,頂層的最後一扇門也被輕易打開,房間昏暗,隻有還沒有完全升起的月輪稍稍施舍了些許光輝。
來人的目光並未在房屋的陳設上做什麼停留,即使是在黑暗裏,他仍舊毫不費力地在雜物之間找到了通往內間的路徑,行動間頗為熟絡,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拜訪。
房間裏唯一能聽到的隻有少年安靜平穩的呼吸,一周過去,堆疊的白色帷幕之下,莫拉爾森?依達法拉仍舊安靜地沉睡著,而變化也在他的身上悄然發生。原本為了使發梢的茶色不引人注目而理短的銀色發絲再度生長到了微微比肩頭長出幾分的位置,膚色間不帶生機的頹然蒼白被流轉的些許清澈薔薇色澤取代,沉寂的魔力場開始自行運轉,與外界環境相溶,構建了一個細微的聯立循環,這是王血的作用,短時領土反饋,西恩特的力量在短短的一周之內極大地改變了他的身體狀態。
“那家夥……果然也是有私心的吧,”來人低笑,微微俯下身去,任憑那柔順的淡金色長發蜿蜒逶迤,手指輕輕貼上沉睡中的少年的額頭。
體溫正常,氣血正常……按照這個狀況,花毒應該也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吧。
不如不要繼續睡下去了吧,悠然的小憩過後,你麵前的那條路的通向之地……仍然會是戰場。
不過,這一次,我會看著你。
再度俯身,經久沉寂,直到某個氣息,被微微牽動。
“……這就有人過來了嗎,”他輕笑著,“看來我也是時候走了呢。”
窗啟,淡淡的金色光芒一閃而逝,消失不見。
……
……
霧氣,森林間彌漫開來的,冰涼的霧氣。
陽光透過葉隙,在晨嵐中離析成一條條光度不一的光帶,視野裏閃爍明滅。
破損的馬車被遠遠地拋在身後了,長相猙獰的凶獸們已經退開,它們的眼底閃爍著的隻有畏懼。
從背後生長出來的……是什麼,帶著些微的重量和暖意,它們微微顫動著,開合。那是巨大的、宛若鳥類的翅翼,銀色的、透明的,它周圍的空間都微微扭曲著……
什麼東西,在靠近。感受到氣息,幹淨的,不帶威脅,卻又那樣強大。
白色的光影在視線盡頭出現了,那是人類的女子……寬袖的白色長袍,盤起來的白色直發,卻有著一雙溫柔著的黑色眼睛。她很美,卻帶著些許肅然之氣,她看似隻是行走,身形卻在不斷地閃爍著,幾乎是一次呼吸之間,她就已經到了破損的銀色馬車旁邊。
“……來晚了嗎。”她的語氣裏帶著深深的遺憾和悲憫,不再將目光停留在那裏,她開始四處掃視著,尋找著什麼痕跡。
背後的羽翼微微地抖動了一下,掀起了淡淡的風息,她的目光隨之轉移,神情裏頗為震驚。
“「療羽」嗎……啊,你是愈之王?”
第八王族愈之王黛詩妮。
我第一次聽見這個原屬於我和我的另一半的完整的名字,是在這個女人這裏。
現在想起,發梢末端那些微的茶色,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在銀色痕跡的末尾蔓延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