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所化的少年的麵上已經沒有了瘋狂亦或是猙獰的痕跡,他安靜地望著那不斷削弱著自己領域的金色細雨,麵容悵然而疲倦。
而在這樣的一段時間裏,已經足夠五位完態全部重新回到洛歐斐的身後了。
那樣強大的氣勢緩緩向著「吞噬」的所在地碾了過去,他緩慢地回過頭來看著一眾王族,麵上並無驚懼。哪怕他的黑色禮服長衣已經破損到不成形跡,手中的黑劍也隻剩下了與劍柄所相連的些許殘餘,但他的氣度卻沒有因此變更,一如真正的王即使去掉王冠,也仍舊身披法衣。
那是確確實實曾為巔峰的痕跡,而不是方才那猙獰凶惡的鬼形。
他的身上似乎有著一種奇妙的融合,守信與卑鄙,猙獰與平靜。
也許是太過長久的歲月將一切都已經磨平,舊有的和新生的分界,著實已經太過難尋。
“我輸了。”他對洛歐斐說,神色安然平靜。
似乎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後,他才補充了那麼一句。
“但,不是輸給你。”
“我明白,”洛歐斐微微頷首,仇恨和憫意奇妙地在那雙淩冽如冰的堇青色獸瞳中翻湧凝聚,最終緩緩沉澱下去。
“就如同你沒能殺死我一樣,我也無法殺死你。”
“但為了德蘭,為了我的女兒,我也會盡我所能地毀掉你。”
“明白了。”艾奧斯淡然一笑,手中半截斷裂的黑劍破風嘯鳴舞出殘影,“那麼,我們繼續。”
遠比方才急升而上的時候暗淡許多的黑炎驟然炸裂開來,那一道漆黑的形跡隨之刺破無盡的光之雨幕,一頭紮向浮空陣正下方的隕星湖去。這一次無需洛歐斐再下令,五位王族已經紛紛鼓動翅翼追著吞噬向著地麵疾飛而去。他們的精神損害在罹辰的幫助下已經基本恢複如常,垂直追擊當然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洛歐斐輕輕將王劍那雕鏤精密的劍柄貼在自己的額心,七枚鑲劍石依次閃爍。
光賦予第三位涉足之人“長情”,其名「悲憫」。
光賦予第二位涉足之人“尊榮”,其名「仁慈」。
光賦予第一位涉足之人“相守”,其名「守候」。
同樣曾被賦予過守護某物力量的你,而今早已迷失了自己。
左手手背上,那枚代表著封印之杖的淺淡印記緩緩消失,化作金色遊絲包裹王劍融合而去,從纖細的銀色劍身各處生出細密的金色綴連雕鏤,虛空中盛大如雨。
王的“權”與“力”,在此刻合二為一。
然後,隻是在一次呼吸的間隙裏,他消失了,沒有任何光芒閃爍,也沒有任何在夜空或是視野留下的痕跡。而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往地麵逃竄著的「吞噬」突然感覺到了某種源自直覺的巨大危機,黑色火焰顫栗間再度發出尖銳爆鳴,驟然撕破了五位王族的合圍陣型。而一道銳利的金色劍芒在下一刻降臨,直追而去。
五位王族對視一眼,無聲地默契著。現下裏五人中狀態最不好的是倩曼和切爾利,兩人在方才的幻境中受到的影響是所有人中最大的。尤其是倩曼,她的飛行速度帶著明顯的後力不繼,好在罹辰一直跟在身後以防萬一。罹辰的情況相對較好,但他的力量卻不適合切入正麵戰場,一直飛在前方的若瑞斯蒂娜頷首向眾人示意,淡藍色的翅翼驟然拍擊,整個人化作一道藍色魔光向著「吞噬」逃竄的方向包抄而去。
她畢竟是司掌著水的完態王族,全力爆發下的攻擊力在現有的五位完態中足以名列第一,她固然能對全速逃竄的艾奧斯做出片刻的延遲,但這同樣也意味著在這短暫的片刻時間裏,她將完全暴露在「吞噬」的攻擊範圍之中,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到她。
麵對著突兀在行進軌道上浮現而出的曼妙倩影,艾奧斯心下也是一驚,改變飛行路徑已是不可能的事情,隻有硬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