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寒風吹進極東的時候,外界早已是嚴寒之地了,那一層無形的壁障隔絕了相當大的一部分寒涼,將整個極東維持在一個較為溫暖的環境。千百年來受盡血肉與魔力滋養的櫻樹仍舊不依不饒地頂著一樹繁花,盡管詭異,多年下來卻也總會習慣,而且即便它們不再那麼畏懼寒冬,在如此不適合它們繁盛的環境下,花瓣上也顯而易見地多染了些慘淡的白色,就連殘花似乎也比春夏時多了許多。
已是十一月間,即便是族裏最愛美的小姐們也再難穿的住那些輕羅雲衫,大部分人魔力有限,總不可能全浪費在維持體溫上麵。
自楠焱祭第一次入長明院習靈祈術至今已有三個月餘,她屢屢無奈著想要無視的事情卻愈發明顯了——自頭一夜在堂前遇見赤鬼之後,這家夥的行動就越來越明目張膽起來,似乎那棵櫻樹已然劃定不住他的活動範圍,祭屢次在課程間隙時向外望去總會發現他不知坐在哪棟樓閣的簷角狀似無聊地遠望著家族全景,又或是在蘭若接送她時看見樹下一群不大的孩子們玩鬧,而他坐在慣常的那根樹枝上卷起一陣亂風讓無人的秋千詭異地輕搖,嚇得一幫孩子們吱哇亂叫。
也難怪瓔珞這樣怕他……實在是太惡劣了。最過分的是每每他發現祭在觀望,他都狀似無辜地遠遠招呼,無人知道華安庭的大小姐為何總是望著無人的地方,眼角微微抽搐。
他們之間的言語並未因此增多幾句,祭的來去都是匆忙的,僅僅隻字片言她了解有限,他確實愛玩,不過或許隻是無聊也難說。
那一日似乎是極尋常一般,蘭若將祭送至了崇靈閣後便離開了,隻是祭在崇靈閣中轉了一圈,也未曾見到半個人影。不僅是殷如,連瓔珞和娉婷也不在,就連寒煙和碧雲也未在閣中,祭不覺奇怪,趴在二樓窗上方見祠堂庭前樹下似乎聚了不少孩子,雖然看不真切,她卻莫名覺得很有必要去一趟。
但當她到了庭中,卻見到瀲水台下的樓梯旁娉婷不住地揉著眼淚,祭忽覺不妙,一把扯過娉婷。
“是出了什麼事嗎?”
娉婷驚得一抖,抬頭見是祭,如逢救星一般,眼淚卻不住地湧了出來。
“哎……你先別哭啊,到底怎麼了?”
“是楠焱韻。”娉婷咬著嘴唇低聲嘟噥著。
楠焱韻?祭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來是儀式上那個正四院出身的女孩,生著一副極張狂的性子,天賦卻是平庸,按理說當是掀不起什麼風浪來的。
娉婷跺了跺腳,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淚,“母親說楠焱蘊安深恨大長老令她女兒在儀式上掉了麵子,又令她受了責罰,想盡辦法想要尋些事端,可大長老位高權重,那裏是她能有所非議的。結果是昨日傍晚,大長老所率部分正四院在長明院安置下月的事務,三長老的人卻突然進去了,說是天寒生變,三長老染了寒疾,大長老當時就有些急了,推了族務直往辰垣樓去了。可今早正四院的族人再來時,發現大長老昨晚根本沒有回崇靈閣。”
祭微微一驚,“她在三長老那裏……?”
“我不知道,母親也是聽說的。”娉婷不住地抹著眼淚,“雖是生了閑話,可到底有正事要做,不多時大家就都散了,唯有楠焱韻像是得了囑咐一般,直接就從崇靈閣前將瓔珞拉走了。”她咬一咬嘴唇,聲音低了許多,“她欺辱我是慣常了的,瓔珞看見她來就叫我先走了,可她卻被尋到了。”
祭心下更驚,“他們拉她走做什麼。”
“我不敢過去,瓔珞也不讓我去,”娉婷垂淚搖著祭的手,“祭……你能幫幫瓔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