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隱鋒(1 / 2)

他的聲音極低,像是一聲歎息散落於風裏,祭並未聽得分明。

他低下頭來看著祭,似是欣慰,似又憂慮些許,末了終是問及。

“他授你流雲——如今已是第幾式了?”

祭隻垂著頭低低地道,“已是垂雲其七,隻是……現下裏還沒有上手罷了。”

赤鬼並不意外,也並未有責怪之意,隻是細細思慮良久方得回轉,“流雲……這一則秘承算是難學的,你未與劍融合,它尚不能輕易如你心意,不必灰心,隻慢慢來就是。”

“隻是越向後便覺得越吃力了,”祭聽得出赤鬼的安慰,尚稚嫩的麵上不由顯出苦笑些許,“我覺得……流雲十四,我未必能夠學到終末,尤其是第十四式隱鋒,按三長老所言,便是他也難以保證這一式不出紕漏。”

“流雲與承天是大不相同的,”赤鬼隻輕笑道,“承天亦是出了名的難學,他能習會十六式全部,足稱天才,這般天賦,家族中數個千年也甚是少有。這般情狀下再難對隱鋒有把握,大抵是因著流雲本身並不是以武為長的。”

“我倒是聽過,”祭仰臉看著赤鬼,“流雲……原是族中舞者的舞劍術。”

“不錯,”赤鬼輕讚,“經過數代舞者與劍術師的糅合方成族中秘承,自是難習,舞者乏其剛,武者失其柔。”

祭微微一怔,旋即道,“我記得……萱姨娘在出閣前便是族中的舞者,似乎也有習劍舞吧。”言辭裏不乏些微憧憬。

“楠焱柔萱麼?”赤鬼微微笑笑,卻帶了幾分不難察覺的不以為意,“流雲……自是劍舞者的首選,隻不過她們習得的流雲,隻是毫無意義的花架子罷了,甚至難以砍透土石類魔物的皮甲。”

祭隻覺有些尷尬,便不再接話。反是赤鬼四下裏張望片刻,忽問。

“你想要學‘隱鋒’麼?”

祭一愣,旋即不安道,“可是……我才剛開始習第七式,聽聞習劍切忌好高騖遠……每一則秘承所載數式,都是循序漸進的。”

“話是不錯,”赤鬼點頭,“但看一看卻是好的,畢竟隱鋒對心性要求也是頗高,你早作準備也好。”

祭正不解,便見赤鬼抬起手來,向著某個方向微微地抬了下手指。祭訝然轉頭看去,便見是樹下那尊黑銅蝕刻騰獸四足方鼎邊上一座小巧石龕邊,斜斜歪著一把竹枝紮就的掃帚——想是掃院子的仆役做到一半不知上哪躲懶去了的緣故。

她轉過頭去看見金色的火花略顯突兀地閃了一下,便自掃帚上截了甚長的一段竹枝下來,赤鬼一引,那竹枝便順從地滑到了他的手裏。

祭不由得噎了一下,擎著自己的那柄嗜血,隻道,“還是用我這個吧。”

“它擇了你——便是會在你身故前排斥別人的,即便它尚未與你融合,真正成為你的所有物,卻也是我也用不得的。”赤鬼輕笑,“你也不必太小看我,真正的力量,從來與刀劍無關。”

祭正不解,便見赤鬼右手抬起,將那一根纖細到可憐的竹枝衡舉胸前。

“Saril.”他垂眸輕言,仍是祭所不知的語言,然後便看見光華流轉,像是那日虛空的夢裏指尖析出翎蝶一般,璀璨的明金色紋路自他持劍的手那裏開始流出,隻消片刻便爬滿了整根竹枝,枯黃的竹枝上密布著明亮的秘紋,華麗詭譎。

他抬眼,紋路便不再延伸,隻片刻的恒定裏,赤鬼舉劍。

明明是一根再尋常不過的竹的枯枝,但在祭看來,分明是一把握在手中的細劍。

他隨意地向著地麵堆積起來的殘花揮了一劍,祭自然早在他的提醒下退了幾步,眼見著那漫不經心地一劍劃下,卻好似平地風起,驟然展開的風息將滿地殘花卷起,劍風吹得古櫻之上銀鈴紛響。

溯影其三?亂風。

祭剛剛辨認出來,赤鬼卻已罷手,他安靜而平和地笑著,斂去了一貫裏的風姿和明豔,赤色翟紋廣袖長衣的長裾在滿是落花的地麵鋪展開來,像是王座被血染般。

他的雙臂在身前交疊,那雙很是好看的手掩在長衣的廣袖裏,隻右手持著的那根竹枝上,光的秘紋熠熠生輝。

他再未動作,如結束一般,麵上含著笑意,站在原地,看著方才被亂風激起的落花,紛揚落下。

像是什麼地方錯開了……空間似乎直接斷裂了一下,祭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邊角枯萎的柔嫩花瓣上無聲地自己裂出數條細小的縫隙,一片指甲大小的花瓣,硬生生被某種不可見的力量撕裂成了三片。

赤鬼笑意未變,在祭看來,卻有著某一瞬,那般危險。

花瓣落下,祭匆匆查看,凡是所見的花瓣,無不被撕裂成了細小的瓣片。

流雲十三?隱鋒。

祭不由駭然,花瓣紛墜已矣,赤鬼持著劍站在原處,那密布的秘紋卻越來越亮,終究在他的手裏,直接綻放成了一團光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