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邂逅(1 / 2)

忽聽見自西方傳來一聲清涼卻悠長的鳥鳴,隻瞬息過後,便見西邊天盡一點銀青色的光輝在視野中顯露出來,那是一隻體型類似鶴鷸一般的大鳥,遍體生著美麗的青色羽毛,天光之下閃爍著寒涼的冷光,連帶尖銳的喙與爪,呈現著一種清冷、金屬一般的銀灰色。它繞著樓飛舞了兩圈,最終是擇中了嵐滄館一側一棵尚未抽發新葉的梧桐。

他有短暫的驚異,最終卻隻是笑一笑,輕輕向它伸出手來道。

“你……也跟過來了啊。”

青鸞自是不會回答他的,那雙黑瑪瑙一般的眼睛柔和地望著他,發出了一聲順從一般的清鳴,卻再度振翅離枝,往東北麵的長明院去了。卻並不下落,隻是在上空盤旋幾許,不時鳴叫,像召喚,又似提醒。

他望著那一點遊離的青色光影,終是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風息過境,斑駁光影細碎剝離。

風過,樹搖,流雲舞,館間已無人。

數隻蒼白失色的翎蝶乘著微風越過朱簷高牆,輕盈地在長明院的院庭當中落地重聚,卻在第一隻翎蝶凝實的瞬間,便覺出了問題。

然而化形的進程是不可逆轉與拆分的,一旦開始勢必終結,任何可能的幹擾都會造成無法挽回的錯誤,他雖知確實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卻也確信青鸞的指引不會有什麼問題。

待最後一隻翎蝶重新歸於他的發梢的同時,視野重新明晰,沒有看到任何建築的痕跡,而是舉目無盡的櫻樹組成的花的密林。那個瞬間,留在長明院中練習的祭,也猛地睜開了眼睛。

有什麼……“闖入”了她的領域,以她沒能及時預料的方式,憑空出現一般呈現在她的感知裏。

確定位置十分輕易,但她已經沒有餘力出言提醒,單是維持這樣一個簡單的心法就令她覺得十分艱難,像是小孩子捧著一隻過重的瓷罐,堪堪維持在不會鬆手墜地的情狀,忽然闖入的外來者就像是突然有人為這隻瓷罐注滿了水,但她要維持的不僅僅是“水”的重量,更是確保了“水”被裝在“瓷罐”裏——依舊留在她的領域,她知道自己堅持不住,領域崩壞隻是瞬息。

亂風……從四麵八方而來,她聽見了那個聲音,那是崩壞的序曲。

“幻術嗎……”洛歐斐的指尖輕輕觸及一棵櫻樹的枝幹,雖有近似真實的粗糲感,卻在觸碰前能輕易地感受到某種斥力——對於造物的界限保持掌控還很低。

太粗糙了,他輕聲感歎一聲,抬眼已然看見有無法目視的鋒銳的刃從四麵八方襲來。

眼神微凝,幾乎不需要思索,之前書卷上所見的一句咒語,已經清晰地浮現在了腦海裏。

Lizarstisrilwinorslbeafrkt.凜冬靜默。

《幻森?王緘》第九章第四節。

他並未念出口,卻在思緒所及的瞬間,腳下冰霜覆蓋而起,像是白色的絨毯,飛速延伸開來,遍及整個無盡的領域,嚴寒駕臨。

那寒意像是刀鋒直入肺腑,瞬間將正在試圖重新掌控領域的祭的氣息凝凍而起,連帶即將撕碎領域的亂風,都被寒意阻絕開去。

那幾乎不像是魔法……如同命令,連風和空間也為之止步,王的權力。

他抬起手來,輕輕地、在某片被薄霜凍凝在半空中的花瓣上彈了一下,叮地一聲,仿佛玉器。然

而這一彈的效果絕不隻是這樣輕微地一響那麼簡單,那一聲隻是前奏,薄冰破碎的聲音很快接連,最終奏響了一曲並不那麼美妙的小令,每一片將落的花瓣和盛綻的花朵都自行炸裂開來,隨之引起了連鎖反應,目光所及的每一寸都有冰霜炸裂,它們以迅疾的速度,將整個領域完全分解。

他冷眼看著領域崩塌,每一次破碎後凜冬靜默所造成的寒意都會衰減一分,滿耳的破碎聲中,寒意也隨之消弭,他卻忽地聽到一聲,並不是由薄冰炸裂造成的破碎聲音,隨後便是一聲輕咳,連帶著新鮮的血的氣息。

領域破碎之後,麵前仍是一方重闕堆疊的庭院,身後則是一棵切實存在的巨大而古老的櫻樹,濃密花蔭直刺雲霄,數人都合抱不來的粗壯主幹上縛著一道足有孩童拳頭粗細的紅索,穿著頭顱大小的沉重的銀鈴。

而那一聲輕咳連帶血氣,被巨樹的枝幹遮蔽,一時並未見得分明。

他扶著枝幹繞行,地麵上軟覆著花的狼藉,他看見一脈衣角,是淡淡的牙白色襦裙,邊角裏並無火焰徽飾,隻有銀色絲線繡出的隱秘紋形。他加緊前行兩步,便見到是一個不過五六歲的女孩像是受到什麼衝擊一般倒地,正有些吃力地試圖坐起,而掩在麵前的廣袖上,輕易得見斑駁血跡,連帶她的身邊,也有著破碎的某種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