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一時未合,拂進齋中幾點飄零的櫻瓣,帶著一種無質般的輕盈,翻飛著閃爍著零落。就著天光看去,尚顯透明,卻仍無形。
楠焱祭的目光順著那一點淺淡的花瓣飄忽些許,終究沉寂於地,方才驚覺此間已無事,而別家的族長還在這裏,自己實在不應該還這樣站在這裏。剛想要出言告退,便見父親已經起身,將手中方寫好的短箋交給門邊侍立的寞翎曦,說話卻是對著她所說。
“你可願意去茗國?”
此言一出,祭、寞翎曦與羅爾列斯俱是一驚,尤其是羅爾列斯,釋這樣將自己是繼承人的女兒送進可能有黑噬藏匿的茗國那裏,怎樣想都是羊入虎口一般。
而楠焱釋的麵上,竟真的沒有什麼說笑的意味,他低頭看著祭,似是等待答複。
祭張了張嘴,沒能立時答複,隻呆呆地看著父親,並不理解是何授意。
“罷了,這樣問你也說不出什麼,你隻明早給我一個答複就可,茗國二月有祀會,其間有琴會於其中,帶你年歲再長便也要習琴了,去看一看也是可以的。”
祭隻得應下,心中尚還無定數,釋知無事,便也令她回去了。
“此番卻是冒險。”羅爾列斯看楠焱釋一眼,隻評價了一句。
“以祭繼承人的身份……對黑噬及其力量應當會有所反應,”他微微歎了一聲,“這樣來的比任何證據都更切實有效,楠焱在族外也有族人以假名隱匿,隻小心一些,想是無礙。”
“楠焱族長隻這兩個女兒,卻是舍得。”
“至尊之位飄渺無及,與其無所作為直至終局,不如在那之前多少用一用這個力量換得些微寧定,也不枉她為第二任至尊楠焱熾最後一位嫡出血脈的身份了。”
羅爾列斯沉默片刻,終是輕輕道了一聲。
“既然如此,便讓洛歐斐同去吧,世家之外一階不多,這般也是保險。”
楠焱釋詫異地看了羅爾列斯一眼。
“達伊洛族長……倒是比我更舍得。”
“我有信心。”羅爾列斯苦笑著說。
楠焱釋自是知那位愈之世家長子的身份的,當下也無話可說,隻道。
“如是隱匿掉世家身份,倒也無妨。”
“這是自然的。”羅爾列斯苦笑依舊,卻是認出這是一個他不得不中的圈套——楠焱釋自是不會舍得他那寶貝女兒的,就算不提能再延續楠焱千載盛世的至尊之位繼承人身份,單就這唯一嫡出連帶楠焱琳琅一係獨女的身份,都是楠焱家族絕不能夠放棄的存在。但也正因著她那繼承人的身份,身為德蘭後裔的達伊洛更要對其抱以期許而不是讓她在甄選還未開始的情況下不明不白地亡故,哪怕她對於德蘭的力量收回的作用微乎其微也是一樣。
羅爾列斯?達伊洛身為世家族長並星空學院第二十二任院長,這張臉怕是早就為世界各地的魔法勢力所熟知,更何況較之實力他恐怕還不如那個生為德蘭之王的兒子,若要前往茗國,既無族務在身又尚未在世人麵前露臉的德蘭之王自然是最佳的選項。
達伊洛——德蘭一族自然是想要試探繼承人的,但楠焱一族何嚐不想要試探這位新生的德蘭之王?現今的情況又是德蘭因著力量的歸還對繼承人有所求,而至尊繼承人即使今次未能即位往後還會出世永無窮盡,這一條件將羅爾列斯從一開始就置於了被動的境地。
楠焱祭像是一枚食餌被懸在崖邊,楠焱手中握著一線將斷不斷的絲線,教人無以把握他們是否真的有力量能夠保證她的安全。達伊洛如此迫切地需要這枚食餌,最佳選項自然是親手將她從崖邊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