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相見世子(1 / 2)

這樣的會麵讓二人都是略感尷尬。

黛瑾自然是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身份麵對眼前並不熟悉的男子,是楚家的小姐?還是順王府的婢女?又或是鳳鳴閣新來的姑娘?這位世子,在她心中,除了那日順王府中相救之恩以外,並沒有多一丁點的印象。

景承的局促不安也並不比黛瑾少,他看到心心念念的女子就站在眼前,恍惚間竟有一種極為陌生而不知所措的的猶豫,以前隻是一門心思想找到她,卻從未想過找到了該如何麵對,畢竟一切深情都是自己腦中演出的戲碼,兩人幾乎還從沒有真正說過話。

還是綰綰先打破了沉默,“世子,楚姑娘經曆過太多常人受不了的痛苦,現下除了世子,再無人能救她於水火了,世子既然一直在尋她,想來也是難得的情分。如今天可憐見,讓你二人再次相見,還是要快快想個萬全之策才是啊。”

看到一個如此陌生卻又與自己關係重大的人時,黛瑾心中又起了幾層波瀾。他既不是文俊,也不是許晉,他與自己之間,離著好似有萬裏之遠,他要贖我出去?真的能就這樣?情緣深重的人們尚且互相傷害,素昧平生的又如何托付?想到又要把自己的命運懸在一個男人的身上,黛瑾感到一種說不出的不安。

沒等世子張口,她便對世子深施一禮,說道,“黛瑾感念世子情深義重,隻是黛瑾本就是罪臣之女,奴婢之身,怎配世子這樣的人對我動情,更何況側王妃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黛瑾離了她的視線方才得以留一條性命,而世子與黛瑾的任何來往,隻怕對你我二人,都是沒有一點好處的。綰姐姐好言相勸,黛瑾不敢有負,隻是世子如此尊貴,萬萬不可為了我一個卑賤之身惹上麻煩。”

綰綰急道,“你這糊塗的孩子!怎麼又說起這些個來!難道我竟不懂你說的道理?世子最初對我言講此事,我何嚐不是百般勸導,然而既然他如此有心有意,而你現在又確實需要有人出手相助,不然,不然你要在這鳳鳴閣中待到幾時?何必再講這些虛話兒,有這功夫,還不好好的想出路要緊!”

是啊,何必呢。其實黛瑾也並非不懂這般道理,既然當年為了家族大計可以棄了文俊,可以為了終身依靠從了許晉,如今為何不可以同樣再為了從良而跟了世子呢?

也許因為,不論是皇宮,還是許晉,都對自己有過一點點的吸引力,而世子,站在麵前,完全像是任何其他一個普通的公子。

還也許因為,皇宮也好,許晉也罷,都不曾對自己有過這般情深意切,而麵對如此善良仁厚的世子,黛瑾不忍心置他於口舌之中。他的家世,他的身份,都太經不起波瀾。

更也許因為,當年的家族大計也好,終身依靠也好,都是黛瑾所渴望過的東西,而如今從良,真的是好事麼?並不可知。

出路?哪裏又有出路?在他身邊做婢女,和在鳳鳴閣做妓女,哪條算得上出路?

這時,世子開口,說道,“黛瑾姑娘,我知道你此時心中定是有著諸多不解,我對你,幾乎同一個路人沒什麼分別,所以你不信我,也是正常。隻是在我心裏,認識你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也不是從那日在王府中的事情開始,而是從你來為先母祝壽時,就深深記住你了。本以為你我二人有緣無分,景承不敢有過多非分之想,隻是命運奇特,我們又可以一起站在一個路口前,還望姑娘可以讓景承陪你走過去。不敢向姑娘擔保從此生活無憂,但至少好過流落此地,為人玩物。”

他竟記得我?他心中早就有過我?怨不得,我說隻是一麵之緣的人,哪裏來的情深義重。原來竟是多年之前就有過的緣分?多年之前,是那個父親還是國公爺,我還是楚家小姐,文俊還是青梅竹馬的多年之前。

世子繼續說的起勁,“景承自知並沒有權勢,也不知能否照顧的姑娘萬事周全,若是現在有個一官半職,也有些底氣說話。隻是家裏有那一手遮天的側王妃,還有事事讓著她的父親,確實不是個適合黛瑾姑娘久待之所。景承自從開始尋找姑娘那天起,就有打算過尋到之後該怎麼辦,也曾差人在西郊城外悄悄買下了一個僻靜的所在—自然是比不上侯門王府,但也是個能住人的地方。父親和側王妃都不知此地,所以如若姑娘不嫌棄,搬了去住,別的不說,這個小院子裏一應大小事,景承還算承擔得起。姑娘且先住著,之後的事情,我們……”

“世子,你可知道我已經跟過一個男人?”黛瑾突然打斷世子的話。

“我,我知道。綰綰姑娘都說給我聽了。你若沒跟過,倒奇怪了,你一個女子,難道這幾年的日子,竟能自己過來不成?”世子似乎並不明白黛瑾的意思。

“世子,我跟過男人。是過日子那樣的,所以,我早就不是女兒身了。世子為黛瑾思慮周全,然而就算我罪女身份可以隱瞞,奴婢身份也可以隱瞞,可是我瞞得過世人,卻不能隱瞞世子的是,我不僅跟過男人,我還有過他的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