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順王府王爺和世子大鬧一番的那天之後,綰綰也一直在幫黛瑾打聽她哥哥的事情。
盛啟軍的參軍萬光,綰綰說是識得,其實並不熟識,說起來,兩人的上一次見麵,似乎已經有七八年之久了。
那時的萬光,還隻是一個隨軍的普通軍官,第一次進京城,見什麼都好奇,見什麼都興奮,隨著別的軍官一起進了鳳鳴閣,吃吃喝喝一通之才發現,原來這鳳鳴閣竟是消費極高的所在。
既然是富貴公子才去得起的地方,自然有一群彪形大漢做保鏢來保護客人和姑娘們,被發現錢不夠,其他幾個軍官都一溜煙兒的跑了,隻有萬光傻乎乎的去了趟廁所,回來才發現大事不好。
那時的綰綰,還隻是剛剛在鳳鳴閣嶄露頭角,見的世麵少,尤其見不得打打殺殺這種場麵。因為自己也是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所以看到別人短了錢就要挨打,心裏就十分不忍。
綰綰一跺腳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替萬光一群人結算了賬目,也正是因為此,鴇母一直對綰綰心有不滿,一來二去,就有了之前說過被人滋事世子搭救的事情。
當然當時的綰綰沒有想那麼多,隻是覺得眼前人被朋友戲耍的可憐,而萬光自然是千恩萬謝,留下了綰綰的名字和地址,保證一定會雙倍還錢。
從那以後,萬光開始還會偶爾寫信感謝綰綰的相救之情,送上些禮品什麼的,時間長了,綰綰也不回話,兩人便失去了聯係。
後來綰綰也是聽鳳鳴閣中的客人們閑談,才知道這個叫萬光的軍官,其實是個有些本領的人,被皇上指派做了監軍,隨盛啟軍出征外藩去了。
當時聽的時候並不曾留意,隻是如今聽到黛瑾的請求,才想起自己也許真的能夠幫上這個忙。
盛啟軍中,倒是也還有一些別的軍官是綰綰這邊的常客,隻是與萬光的相識,讓綰綰覺得,這似乎是一個正直而可托之人。
一直書信到萬光手上的時候,他自然是又驚又喜。雖然這麼多年娶妻生子,綰綰這個搭救過自己的絕世美人卻始終不能夠忘懷。
可是看到綰綰來信的緣故,萬光心中又是著實“咯噔”了一下。
這個楚代璋,萬光也知道是曾經有名的將官楚萬的嫡子,因為父親獲罪,才被發配到軍中當了一名小卒。
楚代璋果然不愧是將門虎子,幾年之間,便從默默無聞的馬前卒,憑著自己的累累戰功,一步步爬到了千夫長的位子上,讓萬光十分讚歎。
隻可惜不知為何,將領黎輝卻始終不喜歡他,自千夫長之後,再也不給楚代璋升職,萬光看在眼裏,略勸了幾次,因為不願意惹怒黎輝,也就放在一邊了。
如今不知為何綰綰竟問起此人,讓萬光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
放下信,萬光走出門,盛啟軍剛剛入京不久,軍隊還都駐紮在一處,離萬光不遠,就是將領黎輝的住所。
這時,看到幾個小卒慌慌張張的拿著一張上好的銀鼠皮走過,萬光叫住他們,
“哎,你們幾個,急急忙忙的幹嘛呢,這天氣,拿銀鼠皮做什麼?”
幾人一見是萬光,隻得停下腳步,
“回監軍大人,小的們也不知道要這個做什麼,黎將軍突然說要尋了這件出來,要有急用。”
萬光心下疑惑,想著眼前這幾個小卒也不會知道什麼,便擺了擺手說,“去吧去吧。”
這銀鼠皮,不是尋常人可以亂用的物件,這樣好的成色,大多是外藩朝貢的貢品,除了皇室中人之外,大抵隻有封王封侯的人家才可以享用,就算是黎輝,也不一定夠格可以穿著一件銀鼠皮的大衣上街招搖。
更何況,這離著穿皮毛的天氣還早著呢,黎輝這是打算做什麼?
越想越好奇,萬光便往黎輝的房門附近走,見門口守衛的幾個小校都是黎輝的親信,便繞到了房門的側後邊,正巧,這裏有一個開著的窗戶,屋裏的動靜能聽個大概。
隻聽一人說,“大帥,一件銀鼠皮就可以麼?怕是不妥當吧。”是黎輝手下偏將黎清的聲音。
“怕什麼,現在雖然入了京,畢竟還是盛啟軍,一切都是我說了算。”這便是黎輝的聲音了。
萬光暗想不好,這幾人不知又在算計什麼。軍中大多數人,都是他們的親隨,該不會,他們是想算計起我來了吧?
這時又聽有人說,“清兄弟,怕什麼,你隻照大帥的吩咐,負責告發那小子就是了,剩下的活計,交給咱們去幹!”這個,大概是另一名偏將,夏守義。
緊接著又是黎輝說話,“夏將軍,一切就拜托你了,隻要放到那姓楚的隨身行李中就好,咱們快刀斬亂麻,讓他有冤無處訴!”
萬光聽到這裏,不禁渾身一麻,差點兒一屁股坐到地上。
不用說,黎輝是在打算陷害楚代璋。
至於具體是什麼計劃,萬光不得而知。是偷竊財物?還是什麼別的?
然而就憑在楚代璋的隨身行李中放一件他完全配不上的外藩貢品,還有“快刀斬亂麻”“有冤無處訴”這兩句,萬光就足以判斷,楚代璋這次,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