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醫本來說,黛瑾生產的日子應該會在六月的中下旬左右,最晚最晚,也不會超過七月的頭五天。
一大家子人,從六月中旬就已經開始準備就緒,從生產所需的所有物件,到嬰兒的各色衣物,到黛瑾坐月子的一切吃穿,全部都是傾盡闔府之力。
然而等了三日,五日,等到了七月十五日了,黛瑾的肚子還是沒有動靜。
起初的等待,從王爺到各個夫人姬妾都是伸著脖子盼望,不過時間久了,大家也慢慢失去了耐心。
滿府裏還傳說起一些不善意的風言風語,有人說,這孩子遲遲不肯出世,隻有兩種情況,要麼將來會是個超然不凡之人,要麼就將會是個對父母對家族都不吉祥的孽子。
對於這些等待,黛瑾的心態倒是還算平靜。甚至,對於一個即將臨盆的婦人而言,懷胎的日子開始變得十分珍貴,也許這是她最後可以完全擁有這個孩兒的時候了。
當胎兒一旦降生,他就會漸漸離自己的母親遠去,黛瑾自己眼看著這世上的種種殘酷和辛苦,也知道隨著這孩子的長大,自己也許會越來越無力保護他,那麼如果可以,就讓自己對他的嗬護,多一點,再多一點吧。
不過王爺開始變得不再那麼興奮了,剛開始他連門都不願意出,恨不能天天在黛瑾的屋子裏守著她,生怕自己離開一刻,轉頭就會錯過自己孩子的誕生。
這幾天呢,忍了許久的王爺已經開始有些忍不住了,白天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城裏的各個酒樓樂坊裏流連,基本上隻有早上晚上才會過來黛瑾的院子中轉一轉,有時都懶得走動過來,隻是派個人問候一聲兒也就罷了。
整個府裏,最關心黛瑾的人,除了身邊的丫鬟之外,其實就是景承了。
景承自從告發了熙雲求蠱的事情之後,也算是與父親緩和了緊張了許久的關係,被允許搬回王府居住。
然而現在的景承與黛瑾,早就不是曾經的景承與黛瑾了,景承在理智上無數次的告誡過自己,黛瑾如今是父親的女人,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的母親。
也正是因為自以為已經冷靜的勸服了自己,景承才同意了父親,搬回到了王府。
可是回到王府之後,他還是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質疑自己,是不是在潛意識裏,還是因為心中放不下黛瑾,更放心不下她在這府中的處境,所以才欺騙自己已經放下了,以便順理成章的回到離她最近的地方。
不過即便是回到了王府,景承並不敢輕易靠近黛瑾。
一方麵是因為父親早已對自己戒心十足,如果再有些什麼不妥,別說自己,隻怕是連黛瑾都要連累到;另一方麵,黛瑾現在月份已大,景承絕對不會冒著傷害她的危險,僅僅為了滿足自己的一點點私欲。
而且景承看得出來,黛瑾的心中現在並沒有自己,既然她最想要的就是腹內胎兒平安,那麼景承能做的,也就是替她一起禱告,願這孩兒平安降生。
聽說過了預計的日子好多天了,景承不由得也有些替黛瑾緊張,沒有娶親過的他,對於婦人生產一點兒都不懂,隻是心焦,不知黛瑾能否順利的走過這一道鬼門關。
到了七月十六,天兒開始悶熱的讓人哭笑不得,時而傾盆大雨,時而又雨過天晴陽光萬裏。
王爺看著雨停了,又迫不及待的叫身邊的小廝趕車送自己去樂坊聽曲子。
昨天新見到了歌妓叫蓼汀的,人美,琴美,歌兒更美,就隻是閉上眼睛想想,都覺得美不勝收。今天得趕早去,不然怕是要被別人先給搶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