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舜來到皇上麵前的時候,早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
他本來天真的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最多是被母妃身邊的人知道,那也就是責怪兩句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現在看到連母妃謝敏也戰戰兢兢的跪在皇上麵前,景舜可是徹底嚇蒙了。
以前,不管發生什麼事兒,也從沒見父皇這麼大發雷霆過。
皇上見到景舜,剛剛平複下去的怒火又起來了七八分,隻是氣衝到胸口,又實在懶得再罵一遍了。
做了這麼多年的皇上,他也是個聰明人,別人不說,至少自己是把自己看得透透的了。如今就算是再怎麼氣景舜的不爭氣,皇上心裏也明鏡似的清楚,這個兒子,他還是得要在其他所有人麵前竭盡全力去保護。
那既然不打算把他怎樣,那還費力罵個什麼呢。
皇上瞟了景舜一眼,隻對著梅英德說話,“外麵刑部的人還在麼?”
“回陛下,在候著呢。”
“讓他們進來……哦不用了,你出去問問,看他們知不知道怎麼妥當處理,若是不知道的,你告訴給他們,一定要說清楚。”
“是。”梅公公答應著就往外走。
“等等,千萬囑咐他們,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來硬的。人家死了兒子也是可憐,能給錢給錢,能賠禮賠禮,總之不要太為難了。”
“是,陛下仁慈。”
等到梅公公走出了宮去,皇上才把眼神重新放回到景舜的身上。
景舜還是嚇得有些瑟瑟發抖的模樣,不知道這下子,父皇到底要怎麼處置自己。
宮內安靜了良久,連謝敏也不知道皇上此刻的心思,她偷眼觀瞧了幾次,實在看不出個究竟,也隻得低頭不語。
最終,還是皇上的聲音打破了沉默,“誰帶你去的?”
這問題確實是問到了重點,問得景舜自己的心裏也是倏地一緊。
皇上琢磨著,景舜平日裏看起來不像是個能廝混於這種地方的孩子。他又沒有什麼親近的兄弟姐妹,就算是想要學壞,都不知道向誰學去,更何況平日裏謝敏教子也算是嚴格的出名。
鳳鳴閣這種煙花之地,京城之中雖然是名氣大得很,可是在皇宮之中,像景舜這樣的皇子們,連聽說都沒有機會聽說過,又怎麼會懂得摸著黑,輕車熟路的找到呢?
更別說如今還出了這檔子打架鬥毆的事,除非真的是自己這個兒子莫名其妙就變成了不成器的紈絝子弟,不然的話,背後說不定還有不少不為人知的故事呢。
皇上雖然也無法相信這世上居然還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算計堂堂皇子,不過事出蹊蹺,自然是要問個清楚。
“沒,沒誰。”
景舜心說,自己這一次,一定是逃不過父皇的懲罰了,可是若是要再拉上彌含表姐和綰綰姑娘,那可就連累她們太多了。
在景舜心目中,彌含表姐還是那個一心為了讓自己開心的好姐姐,而綰綰姑娘,則是自己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到過讓人心迷神醉的女子。
這兩人,讓他背叛哪一個,告發哪一個,他都是不願意的。
更何況,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酒量太差,一個不小心,才惹出了人命官司,本來就已經嚇壞了綰綰姑娘,也給人家鳳鳴閣帶去了不知多少麻煩,現在不說盡量保護她們,反倒是要供了她們出來?景舜不肯,堅決不肯。
“沒誰!?”皇上差點兒被氣笑了,“若是沒人領你,你怎的知道出宮去到那樣的所在!”
“回父皇,兒臣,兒臣就是想著宮裏麵太悶了,偷偷跑出去玩玩兒的,也不知怎麼的,就走到那裏去了。”
這回答雖然一看就是唬人的,可是景舜一口咬定如此,一時間皇上也拿他沒有辦法。
“景舜,朕再問你一次,你怎麼出的宮,誰帶你去的那裏,你好好想一想!”
皇上第二次重複這個問題的時候,謝敏也明白了皇上的用意。
對呀,確實,景舜這麼乖巧聽話的孩子,怎麼會無端端的想到去到那種地方呢?
就算皇上不夠了解景舜,可是謝敏是做母親的,兒子平時讀哪些書,交什麼朋友,甚至與誰說過話,聊過閑天,她都一清二楚。
這背後若是沒有人搗鬼,謝敏是不信的。
更何況,現在怎麼說也是鬧出了人命。一命償一命的道理在那兒擺著,自然不能讓景舜來償,可是這時候,他就是隨便供出來個小太監,小宮女,也算能殺了給人家死者家裏一個交代。
誰都拿不出來,皇家的臉麵也不好看呀。
“景舜,你父皇問你話呢,你好好再想想。那一晚上,是不是有什麼人告訴過你鳳鳴閣這個去處?你去到那裏,可是有人領路?到了那裏,都是什麼人在你身邊?”
“母妃,真的沒有別人。”景舜是打定了主意,毫不鬆口,“真的隻有我自己。我想的主意要獨自偷偷出宮去,我漫無目的的在街上亂走,就走到了鳳鳴閣,後來,後來的事情,喝了點兒酒,就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