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朝裏朝外的許多人和事都要重新洗牌。
不論是前朝官員,還是後宮妃嬪,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昨日花紅今日雨,水流花落,物是人非。
不過如果說有什麼沒變的話,對於楚謝兩家的恩恩怨怨而言,那就是殺父之仇,害子之仇,一絲一毫也都沒有減退。
從肅王爺口中說出景承登基的那一刻起,謝敏就知道,她再也奈何不了黛瑾的性命了。
雖然黛瑾的身份永遠被定格在順王爺的側夫人,可是謝敏心裏比誰都知道,隨著景承成為了下一個皇上,黛瑾實際上就成為了這普天下最有權有勢的女子。
估計,過不了多久,景承就會替楚家洗雪沉冤,說不定,還會順帶著讓謝家這麼些年來積攢下的家業一同付諸東流,算是給代璋黛瑾的償還吧。
因此,雖然謝敏現在還是居住後宮,是人人敬畏的太妃,可是她這心中,一時一刻都不得安寧。
她怕的是,既然黛瑾已經知道了自己對她的深深敵意,而自己現在又拿她無可奈何,那也許,說不定什麼時候,黛瑾就會用自己的性命,來了卻楚謝兩家這麼多年的恩恩怨怨。
雖然,這恩怨的起源,與兩個女子,本來都沒有關係。
可是,當年的始作俑者,父親,和哥哥,都也已經不在人世了。
如果楚黛瑾和楚代璋一定還要圓滿他們的計劃的話,也許就隻能拿著這昔日裏的貴妃娘娘,給他們的父親出氣了。
謝敏還沒有想好該要怎樣應對接下來的鬥智鬥勇,沒想到,黛瑾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當然了,現在謝敏是太妃,而黛瑾還隻是王府太夫人,黛瑾若想要見謝敏一麵,還是要上書請求的。
可是瑾太夫人求見,謝敏豈有拒絕的道理。
這麼些年來,如果不算小的時候,那麼謝敏和黛瑾,一共見過五次。
第一次,是那一場改變了所有人命運的全城選秀。
第二次,是謝敏假情假意,而黛瑾還蒙在鼓裏的姐妹重逢。
第三次,是兩人真正開始針鋒相對。
第四次,是謝敏將黛瑾送進大獄之前。
今天,是第五次,謝敏已經功虧一簣,而黛瑾則是勝利在望。
“給太妃請安。”這是多少年以來,黛瑾麵對謝敏的時候,不論是從心裏還是臉上,都不需要再帶著一丁點兒的低微。
“太夫人請坐。”這也是多少年來,謝敏麵對黛瑾的時候,心中的情緒,最複雜的一次。
其實黛瑾進宮之前,晚晴曾經悄悄的問過謝敏,要不要在給黛瑾上的茶裏麵,加一點兒鶴頂紅,或者是什麼其他的毒藥,就像毒死謝攸那樣,給她一個痛快的。
反正到了這個時候,除了這樣魚死網破的方式,也不可能再有什麼法子能要得了瑾太夫人的性命了。
可是謝敏沒有同意,她雖然愛子極深,恨黛瑾也極深,可是這愛和恨,都沒有深到讓她可以糊裏糊塗的就放棄了自己的未來。
謝家也好,景舜也罷,謝敏苦心經營的一切,圍繞的中心,還是為了自己。如果為了報仇,連自己的性命也搭上,那就不是她想要的結果了。
所以,今天麵對黛瑾,謝敏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仇恨?仇恨隻有在有用的時候才會存在,現在人家比自己不知道高了多少,仇恨還有什麼意義呢。
她反倒是想要知道,黛瑾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是有什麼意圖,難道,隻是想要來炫耀一下勝利的樣子麼?
“說吧,你想要怎樣?”想到自己也沒什麼可圖的了,謝敏心中竟突然輕鬆下來,麵對這個害死了自己兒子的人,也沒什麼咬牙切齒的模樣了,“終究還是你贏了,這倒是我沒想到過的結果,不過,你也犯不上來我麵前耀武揚威吧?”
也許這兩人都隻有在彼此的麵前,說話才能這麼的無所顧忌,連最基本的含蓄都不必了。
“太妃言重了。”黛瑾臉上的表情倒是十分的凝重,“妾身今日來,隻是想親自當麵向太妃坦白自己做下的罪孽。”
什麼?她要坦白?
謝敏差點兒沒笑出聲來,心說,你早不坦白晚不坦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給我來個什麼坦白,還不是因為仗著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依舊還是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這不是炫耀,是什麼?這是最終極的炫耀吧。
黛瑾仿佛看透了謝敏的心思,說道,“不錯,若是先皇在世,給妾身一百個膽子,也是不敢說出坦白這兩個字的,倒不是怕丟了自己的性命,而是怕連累到太多人。而正如太妃娘娘所估料的那樣,現在確實是不會有什麼其他後果了,妾身才要來向太妃坦白。”
“你這又是何必。”謝敏的嘴邊,掛著一絲詭譎的笑容,眼中,卻是噴出了熊熊的怒火。
她不是在恨黛瑾害死了自己的景舜,而是恨她竟然可以有機會毫無後果的來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