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哪兒?”腦袋好似被什麼壓著沉沉的,眼皮也重的可以。昏昏沉沉中,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看到的,卻不過是一片白霧。
合錦想要抬手揉揉額角,可使了半天的力氣,手臂卻像是吊了千斤一般,愣是半分未起。柳眉微微簇起,還不怎麼清明的思緒略顯得有些遲鈍,一時間竟是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到了這裏。
好像……她剛剛很憤怒。
很……悲傷?
靜下來細細品味著仍跳的有些急促的一顆心,她不禁更加迷惑。
為什麼憤怒?為什麼會那麼生氣來著?
腦子裏空白一片,就如同眼前這無邊無際的白霧一般,幹淨的顏色,純潔的好似初生的嬰孩。
她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重要的人……非常非常重要……
合錦咬著唇瓣努力的要去回想,奈何才動了這個心思,便被一陣愈演愈烈的頭痛硬生生打斷了。
“好痛好痛!”手臂被固定在身後動不了,如此隻得搖著腦袋,以這種方式盡可能的驅趕著疼痛與不安。
而待到疼痛終於平息下去,再度抬起頭的瞬間,卻是不由被眼前的情景震驚到無以複加。
白霧不知何時緩緩散開了不少,而在那透出的一小片天地間,狂風攪著赤紅色的血雨收割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鬥法的靈光將黃昏點綴的斑斕美麗,如果不是空氣中彌漫的腥甜氣味兒,隻看這數萬光芒,倒不失為一份別樣的美。
望著那霧海深處,合錦眼睛睜得大大的,唯恐錯過其中任何一處可以解釋自己所在位置的線索。忍著對這血腥場麵的不適,強撐著看過每一個細節,掃過每一寸被血染透的土地,與出現在畫麵裏幾乎所有的麵孔。然而結果卻讓她大失所望,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
“喂——!!”合錦朝著那片戰場喊了一聲,她現在不能動,除了求救,她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即使求救的對象是一群正在搏命的仙神。“誰來救救我啊!有沒有人有空,能來幫我一下的!?”
她聲音不小,在霧海之中竟還形成了回音,久久不散。然而盡管聲音不弱,該聽到的人卻沒一個聽見的,仍舊你砍我一下,我刺你一刀,打打殺殺不亦樂乎,甚至不曾施舍她哪怕一個眼神。
被晾在一旁無人理會的合錦見狀,半晌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看來大家都很忙,誰也沒空了。”
她以為是沒人願意搭理她,但其實……都不知是多少萬年前的人了,誰會聽得到她的求救?
不明真相的合錦,正為無人理睬黯然神傷。不過這誤會倒是沒持續太久,在一道破空之聲響起的刹那,她恍然回神。
隻看見不遠處黑紅色的光芒一閃,緊接著麵前便多出一支同色的靈箭,直直插入她的胸口。
沒有疼痛,甚至於沒有任何感覺……
一時間被這突發狀況嚇呆的合錦,看了眼胸前穿透而過,泛著黑紅色澤的羽箭,又看了看箭來的方向,唇角不由抽動幾許。
她這可算倒黴的被誤傷了?
沒有痛覺,沒有叫喊。
眼睜睜看著四周的白霧,在她中箭的一刻,仿佛是觸動了什麼機關,募得動了起來,向中間快速聚攏。而在戰場消失的一瞬,合錦狠狠看了一眼最後才被遮掩的地方,那裏不是別處,正是羽箭的出處。至於射箭之人,因為太遙遠,她並未看清,但僅僅是一個輪廓,黑色的長袍,就已經足夠成為開啟某些記憶的媒介。
即使那些記憶……不屬於她,或是她覺得不屬於她。斷斷續續的畫麵呈現在她的腦海中,而畫麵中的人,她卻一個也不認識。
身體依然不能動彈,在她的注視下,自腿部開始,自己的身軀正在化作晶瑩的粉末,在微風的吹拂中,與霧相合,逐漸成為這霧海的一部分。
不等她想起來呼救,白霧因為她的加入,更顯得濃厚了幾分。而在她完全融入的一刻,乳白色的霧海竟又緩緩消散開來,露出一片清晰的夜色。
一切發生的太快,太突然,根本容不得她去琢磨。
任由這如夢似幻擺布的合錦好像還沒有從方才的‘死亡’之中緩過神來,微仰著纖細的頸項,任由柔和的月光灑在她較好的麵容之上。
直到……空氣中彌漫的桂花香,幫她鎮定了些許心神,這才在一個深呼吸後,再度打量起了周圍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