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慢慢碾過碎石鋪就的小道,壓過凹凸不平的地方,車身便會顛簸的緊。大隊人馬走在最前,唯獨三輛馬車殿後。
馬車車身裝潢華麗,不似尋常人家,那拉車的馬也是神采奕奕、健壯俊美,不時發出幾聲嘶鳴。馬蹄得得敲砸在地麵上,濺起陣陣沙霧。
第一輛馬車的車身上重重疊疊掛著數條簾子,有的簾子是勉強用繩子掛在車頂的,顯然不是原有,而是匆忙之間臨時加上去的,雖是令這馬車失色不少,卻起了遮光之用。
想這雖然已是秋高氣爽,但日光依舊太過耀眼了些,一層一層的簾子將馬車捂了個嚴嚴實實,裏麵隻怕是半絲光亮也照不進去。
“咯噔!”馬車駛的緩慢,卻也無奈少不了這顛簸之苦,在又越過一個深坑之後,車內似乎響起一聲嬌呼。
“哎呦!”
守在車邊的幾人聞聲並未出聲詢問,目光直視前方,就像什麼也沒聽到一樣。
再看車內,隨著這嬌呼聲,一道微光被祭起,瞬間照亮了黑暗。
隻見這車內亦是鋪了厚厚幾層錦被,有一人躺在上麵,捂著腦袋哼哼唧唧,正是剛剛呼聲的主人。
而另一人原本靠坐在一邊閉目養神,被她驚醒之後,第一時間祭起夜明珠。瞧她疼的緊,眸中閃過心疼,伸手便去幫她揉。“怎麼那麼不小心。”
“什麼不小心!這床怎麼是會晃的?”連剛睡醒的迷糊也沒有,她這是真磕的疼了,三魂七魄均是瞬間歸位。不過,再怎麼清醒也是難懂現在的狀況。畢竟睡前還是在夔王府的床上,而現在……
“咦……?這是哪兒?”後知後覺的抬頭瞧見懸於頭頂的夜明珠,再瞧瞧這烏漆墨黑卻明顯不是正常天黑的狹窄屋子,來來回回觀察了半盞茶的時間,這才最終將目光落在自己身邊的俊美男子身上。
男子沒有立刻回答她,手臂隨意一揮。空氣中似有波紋掠過,直貼在車壁上,是道隔音的結界。
“是在去邊疆的路上。”
“邊......邊疆?”
“嗯。”男子點頭,將一頭霧水的女子摟進懷裏,依舊幫她揉著頭。“你這幾天昏睡不醒,自是不知道。遼國如今已經跟魔族上下串通,舉兵南下,我們這是去助陣的。”
合錦一驚。“那個遼景宗!?”
“嗯。”
“那耶律……”
“耶律沙在外麵。”知道她要問什麼,白灝不等她說完便答了,不過眸中卻是一沉。“他就是為此辭去了宰相一職。”
這她當然知道,可耶律沙不是曾經說過會護他子孫周全麼,為此至今不肯飛升九重天界。如今真的能眼睜睜看著白灝去滅他子孫?還是……另有目的。
別怪她會多疑,她現在對嶽晨這人極為敏感,與他有淵源之人都不得不多想想。
“他為何會跟著?”合錦想不通,想不通也不憋著,直接問。
白灝聽她問起,眼神微凝,看著她不說話。
合錦本是背靠他躺在他的懷裏,半晌沒聽到人答話,便拂開還在不停摸她腦袋的大手,抬起頭看向身後的男子,惑道:“你怎麼不說話?”
白灝眼中黑沉沉的,看的合錦心裏慎的慌,卻是莫明其妙。“你怎麼了?”
“沒什麼……”白灝扭頭看向映在車壁上的兩人的影子,須臾,眼神才重歸常態。“我沒想帶他,可他說你去哪兒他就跟著去哪兒。”
他說這話時語氣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
“喔。”合錦點點頭,她此刻想到的是,那耶律沙恐怕是擔心她沒幫他完成四象伏魔陣便溜之大吉,所以才這般尋找她,然後寸步不離為了看緊她。畢竟陣癡一個,她實想不出他還能有什麼目的。
“這就沒了?”白灝標誌性冷颼颼的語調回歸,聽的合錦一個激靈。
“啊?什麼這就沒了?”柳眉微凝,她總覺得他有點奇怪,怎麼說話越發讓人聽不懂了。
“他說想跟著你,你就讓他跟了?”
合錦扭過頭瞅著依舊盯著車壁的男人,腦子有些跟不上他的節奏。“你不都已經帶上他了嗎。”
“我帶是我帶,與你不一樣。”白灝聲音陡然一沉,墨色的眼眸也是黑的不見底。
“有什麼不一樣?”合錦感受到他的溫怒,奇怪的同時也有些氣。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睡覺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一覺醒來,被磕的七葷八素不說,還得罪了這尊大神呢!?
感受著仍然隱隱作痛的腦袋,她不禁也是氣急。騰地轉過身,兩手用力板過那偏過去不看她的臉,怒道:“公子你莫非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了?好不好的生的哪門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