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北鬥在天(1 / 3)

十北鬥在天

慶祝起點2006原創文學盛典火熱開幕!本書大規模解禁。《我是阿鬥,我不用人扶》入選了“魅力角色”候選,請各位投票支持阿鬥,支持司雨。地址:http://www.cmfu.com/ploy/shengdian/page06.asp

三日後,我與孫登準時出發,此次孫登按我的要求,沒有帶任何人,也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的去處,甚至包括他的侍讀。

這三天時間裏,我已經將那個龜靈山模的一清二楚。此山高三百丈,山勢陡峭,怪樹橫生,易守難攻。本來這裏是劉璋時代的一處小小據點,但後來由於其無論地理位置還是布防都不重要,在這裏存兵實在是虛耗兵力,我們便廢棄了。此時山上駐著各部蠻族八百餘人,都是受劉璋之邀前來的,其間並沒有孟獲這樣的大頭領,除了禿龍洞朵思大王親來之外,剩下的都是各洞派來的代表。

他們來此主要是商議與劉璋聯手,同攻益州,哪知千裏迢迢跑到這裏,情況突變,本要開戰的兩方竟然合好,無處安置他們,便把他們送來這裏。無論和談與否,南中成為東吳的助力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所以這些人,東吳還是要想辦法攏絡的。

同理,他們在這裏,卻也方便了我。我隻要突然襲擊,將他們全部捉住,收得其心,則這些人足已影響南中未來走向,說不定此後南中可以輕易而取,不會叛亂了。

趙雲早在昨天就帶著白耳精兵急行軍來到這裏。而先頭部隊消滅了東吳的聯絡人員和蠻人的探哨,查明了路徑,把前後山包圍得水泄不通,隻等一聲令下便可攻山。

抬頭望去,山上蠻族都在不安的向外張望。離開生存之地,見識了世界廣大的蠻族一般說來會有一種自卑感,也很難有在家鄉做戰時那種悍不畏死的精神。這個世界他們所不知道的東西太多,單憑血氣之勇很難有所做為。不過,此山頂上設了石城,寨前蠻人又架了層層木柵,其間放滿蛇蟲以為防護。城牆皆是巨石砌成,四解建有四個巨大的箭樓。也算是挺堅固的。

我們來之前,蠻族已組織了多次談判和突圍,但均告失敗。趙雲既不理他們,也不放他們,逼得近了,便是一頓亂箭將他們射回去。他們便回城堅守,準備與我軍決一死戰。

站在山角,孫登抬頭望去,問道:“表兄,你還有獵殺蠻人的愛好?”

我搖頭道:“從來沒有,但是這次例外。”

“為什麼?”

“因為那山上有個人,會指揮蟒蛇。”

孫登一咬牙:“能捉活的麼?”

“試試看。傳令,讓四叔開始勸降。”

令旗擺動,四十名藤牌手如飛而前,四叔策馬而前。與魏軍堅木所製,上覆生牛皮的巨楯不同,漢軍所用牌多是藤牌,老藤所編,既輕又堅,人一蹲下,正好擋住頭麵和全身,防範能力不輸於木盾,輕巧卻是遠勝。山上蠻人大恐,零星的箭支交雜在梭標、飛鏢裏射出,卻皆被藤牌擋住。南中多雨潮濕,蠻人少用弓箭,便有也是射程極近的小弓小箭,平時為防受潮,還要放在特製的皮囊裏。這樣的箭在北方戰陣上幾乎無用,倒是梭標和飛鏢傷殺力更強一些。而那幾個箭樓距蠻人的木柵太遠,則跟本就用不上。不過南中蠻人兵器上多塗虎藥,隻要傷到便會中毒,雖不致死,卻也要受一番活罪。

四叔喝道:“裏麵人聽著,速速拋下兵器,出城投降,否則的話,格殺勿論。”

裏麵蠻人叫道:“我們向來不識投降為何物,有本事的,便來攻吧!”寨上蠻人強自大笑起來,有個人還站在寨牆上,解開褲子,對著山下撒尿。

四叔一皺眉,摘下長弓來,起手一箭,有如流星趕月一般,正中那人肩頭,那人一聲慘叫,翻身摔倒。寨上諸人大驚失色中,四叔一揮手,開始攻山。

我讓人在山下擺了棋桌,茶點,與孫登坐下休息。

孫登道:“表兄倒是信心實足。”

我道:“我對四叔的信心超過我自己。”

孫登卻不肯與我下棋:“如此精彩之攻城,我若錯過,豈不可惜。表兄不會是怕我看到漢軍的軍容吧。”

此時漢軍已經開始放箭。蠻軍向來以木柵為牆,此城在加固中,皆用此法。所以漢軍來時,早準備下火箭藥箭。看看風向,漢軍搶住上風頭,便以弩弓發射。刹那間,蠻軍寨牆上煙火升騰,蠻軍也被煙火嗆得咳聲不斷,睜不開眼睛。緊接著嘶嘶響動,那木柵有如活了不般,無數蛇蟲從木柵處轉身爬下,有的才爬出幾步便被烤熟,有的一時性起,竟衝向蠻軍之中。蠻軍麵對漢軍這種遠程攻擊,顯然是出乎意料,手足無措。在南中,木材可不是這麼容易便能點燃的,在南中,也從來沒見過可以發射這樣遠的弓箭,更何況那弓箭上還著了火。他們欲用弓箭反製,射程卻遠遠不及,組織人衝出攻擊漢軍弩弓隊,但弓弩隊前早結好一個個小八陣圖,蠻人陷入其中,轉眼成擒。

孫登瞠目結舌道:“漢軍弩弓竟威力如斯,他們陣前結的陣又叫什麼?竟是如此厲害。”

我微笑不語。孫登也不好再問,便又定睛向山上望。

三排箭發射完,寨前已是烈焰衝天,接著漢軍竟用小型發石機把一個個巨大的草團拋到敵軍陣前,轉眼間敵陣前已成火海。蠻軍被火燒煙嗆,立身不住,隻得棄了城牆和城門,向後逃去。四叔手一揮,厥張手手持弩箭向前衝去,逼著蠻人繼續後退,幾名強弩手則把箭射向敵軍箭樓。樓上的蠻人生怕被活活燒死在箭樓上,嚇得連滾帶爬的逃竄下來,連城牆上也無人敢於立足。便此時一隊步兵冒煙突火衝上前去,攀上城頭,占領了一處箭樓。這箭樓在漢軍手中和在蠻軍手中大不一樣,強勁有力的箭支從箭樓上居高臨下如雨潑灑,將蠻人壓製得不敢抬頭,後續部隊則挑開燒毀的木柵,開出道來,傾刻間戰領了城牆,對敵人已成甕中捉鱉之勢。

我對孫登道:“表弟,咱們也上山看看。”一行人款款上山,此時寨前的火已撲滅,個別地方還冒著縷縷青煙。空氣是有一股烤肉的焦糊味道,不過那是蠻人伏於木柵間的蛇蟲之屬,蠻人倒沒有燒到幾個。

此時數百蠻人被圍在城中小校場之上,被弓箭圍住,無法行動。

我上前笑道:“爾等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一員蠻將叫道:“我們最敬重勇士,你們這樣使用詭計,我等不服。”

我笑道:“很好,你們敬重勇士,我便派勇士來征服你們。四叔,麻煩你。”

趙子龍越馬挺槍而出,道:“誰人不服,且來試我掌中銀槍。”

由於黑塞受傷,李氏兄弟負責給前軍帶路,組織圍山,所以此次征戰是普法隨在我的身邊,此時他合什道:“善哉善哉,幸而我不用當真與他對敵。”

普法與朋友過招,有個毛病,過得三合,跳出圈外,然後是一句,“你不是我的對手”或者“我不是你的對手。”諸葛喬知道後,便想方設法讓他與四叔過招,過招前對四叔說普法本領高強,四叔的弟子薑維在他麵前過不去三合,激一激四叔的怒氣;又對四叔說,普法有個過三合便跳出圈外的毛病,要想真正過招,就得纏住他。四叔當了真,一上手銀槍暴雨直泄,綿綿密密,勢不可擋。普法幾次想跳出圈外,說我不是對你對手而不可得,隻得拚命阻擋,那一次普法一把降魔杵揮舞了半年時辰,累得通身大汗。最後卻是四叔跳出圈外,收勢道:“難怪伯約不是你的對手。”可憐普法那時累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我笑道:“你莫急,一會兒便要你上陣廝殺。”

話音未落,陣前眾人齊吼,趙子龍已將荊蟒大王手中三十斤重的狼牙棒得飛上天空,接著趙雲用槍一鉤一搭,那棒便如生在槍上一般,被槍尖撥得風車般亂舞。趙雲將槍一揮,那狼牙棒旋轉著飛回,嚇得荊蟒大王急忙低頭,狼牙棒砸在地上,騰起一股煙塵。

看著趙雲的背影,孫登不由歎道:“好一員神勇的大將。”

我笑道:“他比不了我。”

孫登怔怔的看著我,不知我在說什麼。我故做得意道:“我當年未滿周歲,便能從曹操百萬軍中殺將出來,他那時可是三十多了。”

孫登聽得直眨眼,這才明白我在說當年趙子龍抱了我在長阪坡闖陣之事,在暗中誇獎趙子龍,便也笑了。隨之歎道:“當年我江東亦有英雄無數,我祖父、我伯父、太史子義、甘興霸,俱是天下無敵,一時之選,可歎而今老的老去的去,竟再無一人可與趙將軍比肩。”

聽了此話我也是苦笑,能與那一代人比肩的,我軍中又有何人?在血與火中煆練而出的黃金一代已經老去,他們是從無數的撕殺中脫穎而出的,他們是以天地為戰場,以血肉為硎礪,在死亡的考驗之中練就的。他們是英雄的一代,但他們同時也是不幸的一代,他們是大漢生民死傷九成之後餘留下來的,沒有哪個不是精英。大浪淘沙,淘去的是生命,留下的是“英雄”。然而出英雄的時代,必定是個不幸的時代。我想,如果可能,我希望天下永遠都沒有英雄,因為英雄隻出現在亂世。

我收束住混亂有些莫名其妙的思緒,抬起頭來。隻這眨眼之間,四叔已經連勝五陣。他都是點到既使,或挑飛其兵器,或槍點其喉,卻都是勝得幹淨利落。蠻人無不心折。

我看看看差不多了,揚聲問道:“爾等可願歸降?”

蠻人麵麵相覷,終於丟下了手中的武器。

“荊蟒大王是麼?”我邊品著茶,邊笑吟吟的望著荊蟒。品茶在三國時期還隻是上層貴族中才流行的,此次的茶餅,是孫登從江南帶來的新茶,入口後唇齒留香,意味無窮。

“既然知道,何必再問?”荊蟒卻甚是不配合。

“放肆!”四叔怒喝道。

荊蟒向四叔道:“我是你打敗的,要問也隻是你來問,這個小孩子有什麼權力?”

四叔怒道:“這是我家太子殿下,你說有權力沒有權力?”

荊蟒不由不愣,不敢相信的望著我。

站在我身後的普法緩緩向前道:“南中野人,坐井觀天,不知天高地厚。我家殿下親自問你話,這是抬舉你。”

荊蟒向普法道:“你又算個什麼東西?”話猶未了,已是驚得目瞪口呆。原來普法提起荊蟒那硬木的狼牙棒,一手執柄,一手握住生滿利刺的尖頭,兩膀叫力,竟將那棒硬生生拗斷了。這一下,便是四叔也無法做到,單是拗斷那硬木,隻怕便要有千斤之力,更何況以肉掌握住鋼鐵的尖刺,要怎樣的硬功才能不傷其手?

普法把棒子丟到一邊,向我行了一禮,施施然退到我的身後。

“荊蟒,現下可以回答我的話了麼?”我笑眯眯的問道。

荊蟒撲的跪倒在地,早沒的先時的氣概。當初他敗在四叔之手,覺得我營中隻有四叔乃是天人一般,便敗也是光榮,仍然是心高氣傲,自覺了不起。此時見我身邊一個瘦瘦小小不起眼的青年也有如此神威,不由心膽俱寒,顫聲道:“南疆野人,不識殿下天威,罪該萬死。”

我笑道:“不用害怕,起來回話。你與木鹿大王……”

“那是家兄。他神通廣大,能馭百獸,我的能力,不及其萬中之一。”提起木鹿,荊蟒又是神彩飛揚。

“那麼,來到此地,是他讓你來的,帶是你自己要來的?”

“是家兄派我來的。他說打不打獵,要先看看山上的獸跡。要是打野貓打到老虎,那就是個笨獵手了。”

他們居然也把對付我們看成打獵,我不由好笑。我點頭道:“那麼,劉璋給你們什麼許諾?”

“他說吳侯會給我們三千付好鎧甲,並在益州劃一塊好土地讓我們耕種。”

“就這些?”

“就這些。”

“那麼,你們為什麼會來行刺於我?”

“沒有啊,殿下,我們的目標不是您,當時他們言道:‘打獵之中,有一個東吳的小孩子喜歡奔在前麵,猛衝猛打,讓我用蛇圍攻他。’並給了我那個小孩子的畫像,說他是東吳的要人,他受了傷,合談就成不了,那麼東吳和季漢還會交手,劉大人許給我們的條件都還可以施行。而且,為此事,劉大人送給我們十壺好酒呢。可是哪想到我們還沒出手,那個小孩子便一箭射中神龍,神龍一怒,我們也沒辦法,一切隻好聽天由命了。”

原來如此。結果那王蟒衝出,幾乎取了我與孫登的性命。這群蠻子,居然為了十壺酒做這等大事,要是孫登知道他隻值十壺酒,不知他是該哭還是該笑。當下我讓人把孫登請出,讓他親自盤問荊蟒,自己卻去與另外的各洞蠻人頭領談話。

當我亮出自己的身份,所有蠻人都驚住了。我笑道:“諸公遠來,我竟未盡地主之誼,著實慚愧。今日小聚,也算獻上在下一點心意。劉璋暗弱,當年他在益州時,你等生活如何?他離開之後,難道反能給你們什麼好處?他不過是拿你們當刀用罷了。在下不才,卻也是天下三分的季漢的太子,我軍在渭南,大破曹丕數十萬大軍,曹丕遁逃,陳群被執,司馬喪膽,曹真成擒,天下振蕩。眼見我季漢便成天下第一強國。而孫權北伐不成,反而大敗,君等反來投他,豈不是坐守金山,反求他山之砂石?

“我季漢建國以來,以法治國,任賢用能,體查百姓,視蠻漢為一家,蠻人下山,可撥給田地,蠻人入軍,可編入飛軍,南中與益州之間,商路暢通,民豐人富,各得其樂。我聞有蠻人名楊鋒者,以獸皮生漆之屬進行貿易,其部眾多著蜀錦;有蠻人名董塗那者,上貢金砂銀礦,受封千戶之地;眼見此後蠻漢一家,共創極樂之世,爾輩何不智至此,欲起刀兵而棄自家性命?若當真起兵,爾等能擋我季漢強兵否?爾等願與益州之無當飛軍兄弟相殘否?”

那些蠻人俱各低頭不語。他們所麵對的乃是我軍最強大的白耳精兵,又有四叔親自統領,所以他們雖守堅城,占了地勢之利,卻也輕易便被擊敗。但他們不知,隻以為我軍皆是如此精銳,早已膽寒。而正如我所說,天下大勢已然改變,連最強大的曹魏都慘敗於我們之手,東麵的強援已經低頭,以他們這些落後的蠻族,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我見說動了他們,便伏案做書道:“我知你們來此,隻不過是探探風色。眼下並無反意,所以我也不怪罪你們,隻希望你們好好的想一想,仔仔細細把我所說的話理順,然後再去想該如何去選擇今後的道路,是歸順還是反叛,是選擇和平還是選擇戰爭,是為族人謀利還是把族人綁上戰車。這幾封信也請你們交給你們的族長。在信中我也把我的意思對他們說了。人的道路總要自己去選擇,無論選擇什麼,都必須為自己的選擇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的聲音不疾不徐,自始至終從容鎮定,但卻清楚的把我話中的寬容與威壓表露無疑。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個人對我的話的反應,是聽到利益時的一絲豔羨,還是聽到威脅時發抖的指尖,亦或我原諒他們時那一抹釋然和感激的眼神。

現在的我,已經曆練成一個出色的說話者,無論麵對什麼人,都可以侃侃而談,而且思路清晰,不會有半點遲疑和動搖。甚至孔明先生也曾讚過我,言談肯切舉止得體,頗有父皇年輕時的神彩。

這些蠻人被我突然打擊,全部擒獲,自忖必死,哪知我不但原諒了他們,而且給他們指出一條光明大道,不由眼睛裏都閃出亮光來。

見說得差不多了,我說道:“話止於此,我也不再多說,好鼓不用重錘,該如何做,你們心中自然有數。是歸順季漢還是繼續想法作亂,也由你們自決。現在我便放你們離開,但你們必須馬上回歸南中,不得在此地逗留。三日之後還在此地的,一律以叛亂論處,格殺勿論。”

說罷,我起身離開,揮手讓趙雲安排放人。

此時孫登滿臉鐵青來到我的身邊,卻是一言不發。

我看他一眼,安排起營回歸白帝城。路上我問孫登如何,孫登隻不回答。我心中微有些不快,他得了什麼重要的情報,卻不也我分享不成?為示之以誠,他與荊蟒對話時,我的人並沒有這在旁邊,否則此刻來問自可知曉。

正想著,孫登忽然苦笑道:“表兄,若有一天我當不成世子,跑去投奔你,你可能收留於我?”

我驚道:“表弟何出此言?若果有那一日,有我一碗飯吃,便有你半碗--可是,又何至於頹唐至此?”

孫登道:“孫英的勢力,已經大到我難以想象的地步了。甚至,便在白帝城中,我都不知自己還有幾個人可信。”

我想了想,道:“表弟,你若信得過我,我的人,你隻管用,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孫登點頭道:“多謝表兄。”於是便一言不發了。

我也不打擾他的思謀,自己為日後布局。

正在處心積慮打算破壞和談,進攻益州的孫英的勢力與劉璋一定想不到,我一邊和談,一邊百裏突擊龜靈山,將與東吳鉤結的蠻人一網打盡,斷了他們攻打益州唯一的助力。此後南中之人,隻怕再無相信劉璋與孫權者。而我當日對蜀中的政策又將南中豪強收之大半,此後南中平定已是料中之事。此後被我打擊的東吳強硬勢力必然低頭,而以孫登為首的親漢勢力將會順利的成長起來,那之後,東吳與南中將會成為我的助力而不是拖累,那時,我就可以把大部的精力投入到發展雍涼二州之上。借著關中平原的富饒,我的實力會迅速增強,一旦東方有變,我的鐵騎會踏過關河,直取洛陽,則天下可定也。

我舒一口氣,又想,這兩年我在父親病重之時,入主朝堂,定下北定雍涼的策略,血戰鶉觚,平定十郡,獨守長安,配合孔明擊敗曹丕,此番又親下蜀中,解決了與東吳關係問題。回到長安時,我的威望必可以上升至頂點,父親傳位給我,料來不會引發什麼大的變動,起碼不用如曆史上一樣,曹丕見我年幼,立時弄個五路大軍齊攻蜀漢,嚇得我日夜驚心。

這些年,我走的每一步,都沒有必定成功的把握,都是一波三折伏著重重危機,但我卻依然走了過來,而且走得竟是順利之極,不能不說是僥幸。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本領,所以我不會過高的看待自己,認為自己取得的成績都是應得的。而此後,我的每一步還會是困難重重,還會是步步荊榛,人生,從來沒有平坦的大道,既然目標已經確定,就算有再多風雨,又能如何?

白帝城。

想不到,孫登行事極為果斷,他借了我三百精兵,一回到自己的駐地便來了個包圍徹查,接著殺得血流成河,連著砍了十八顆血淋淋的人頭,把膽大如鬥的諸葛恪等江東四友都嚇得臉白如雪。

緊接著,他如風般引軍包圍了山下那個營盤,以謀逆罪將營中主將馬忠活活吊死,把劉璋送返東吳。

我雖然覺得他行事過於露骨,而且似乎暴戾了些,他這樣搞,如果一時不慎,消息敗露,他不怕對手會與他拚個魚死網破麼?但既然把兵借給他,自然一切由他來行事,我也不好插手。何況對方都下殺手對付他,他進行反擊自然不會有所容讓。

不過,我聽到馬忠這個名字的時候,卻還是怔了一下。這並不是因為我軍也有一位大將名叫馬忠,而是因為在曾經的曆史上,東吳這個馬忠與我季漢關係太深--在另一個時空,雖然他隻是潘璋手下的一個小人物,卻擒獲了英雄蓋世的二叔關雲長,而東征路上,他又曾一箭射死神箭無雙的黃漢升。這是一個走狗屎運走得可怕的家夥,是不可以用常理來推測的。

他居然無聲無息的死在山腳的軍營,死在孫登的手裏,真是件讓人開心的事。

可是我的開心不過一頓飯的功夫,孫登來見我:“表兄,我想見我姑母。”

“才幾天不見,便想我娘了麼?”我笑道,心下卻不由疑惑,他見孫尚香做什麼?

“不是,表兄,此事,此事……”

“怎麼?”

“我怕有人會對姑母下手……”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姑母是季漢與東吳之間的姻親紐帶,他們認為,她若死在白帝城,季漢與東吳的合談必會終止。”孫登的麵容開始抽觸,而我的心跳卻幾乎停止。孫尚香來到這裏,我從來沒有看過她,也不知道她的情況,說得不好聽,我是把她晾在那裏,既不見她,也不也她交流,就象是沒有這回事一樣。那宮殿獨處一隅,與其餘宮殿並不相連,而且由周善帶來的東吳人進行關防,我並沒有派人去保護。不過人既然在我這裏,孫登的人自然也不會去保護,所以此時她的身邊應該隻有不過十數人。

天,我怎麼會犯下這等大錯。

“孫登!”我一把抓住孫登的衣領,雖然此事還怪不得孫登,我卻紅了眼睛,“你做得好事!若是我母親有半點閃失,我絕饒不了你!”

孫登急道:“我也是才審問出他們有這個打算,發現他們有一批人馬消失了,這才急急親自來見表兄,快快去保護姑母--不過,你我兄弟知心,便是姑母有事,我也敢保證,東吳不會因此而破壞兩國和談。”

我猛得把孫登一推:“若我娘有事,誰還與你和談!”

孫登急道:“表兄……”

正此時,普法一步闖了進來:“少主,大事不好。”

“怎麼?”

“永安宮碧珠閣失火。”

“什麼?怎麼會這樣?!火情如何?怎麼如此不小心?是不小心失火還是有人縱火?”

“眼下還不清楚,不過起火處是孫夫人的宮殿。不過李氏兄弟已帶著侍衛去救火了”

“什麼?!”我一步跳了起來,隻覺得頭顱嗡嗡直響,“還不快帶我去!”

我拔腿便向外跑,孫登也急急忙忙的跟著。一路跑我一路命令著:“包圍碧珠閣,不要放走一個人,保護好我娘。”

我們趕到時,碧珠閣內火光衝天,喊殺聲不斷響起。侍衛們衝了進去,我搶了一桶水,照頭潑下,便向裏衝,卻被普法死死抱住:“殿下,萬萬不可。”

我嘶聲怒道:“混帳!放開我!”我也不知哪來的那麼大力氣,竟然帶的強壯的普法也踉踉蹌蹌的,“我娘在裏麵呢!”

“我是您的侍衛,我負責您的安全,旁的與我無關。”

我氣得隻是向前猛撲。孫登在一旁看到平常總是微笑的我忽然變成發怒的獅子,不由嚇得臉色發白。

正在此時我聽到一個熟悉聲音顫聲道:“阿鬥。”

我驀然怔住,抬頭望去,身邊不遠,孫尚香伶伶仃仃的站在那裏,頭發散亂,身上帶著幾點焦痕。李氏兄弟正架著她。

我刹那間恍如在夢裏,眼睜睜一步步向她走近,忽然間全身無力,軟軟的坐在地上。我望著她,我想說:“娘,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這話就哽在喉間,說不出來,這次不是因為我長大了不再是原來那個做個夢都要也她分享的孩子了,而是因為我完完全全的被這場突變嚇住了,突然見到她安然無恙,不由氣阻咽喉,哪裏還說的出話來。我這才發現,她在我心中還是占據著那樣重要的位置,從來不曾改變過。自母親甘氏去後,一直是她陪在我身邊,喂我吃飯,哄我入睡,教我練拳,罵我小胖子,逗我哭鼻子……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我心中,就算我已被歲月和風沙磨蝕的早失了一個孩子的純真,卻在一切堅固的保壘下,唯係著我心底唯一的親情。而這些親情,我就算在父親那裏,也是沒有真正體會過的。

孫登撲上前,叫道:“姑母,你沒事,太好了!剛才差點讓表兄嚇死我,他說你若出事,他便不與東吳和談呢。”

孫尚香來不及回答,卻回頭道:“周善還在裏麵,快去救他出來。”侍衛們應了一聲,一窩蜂的衝了進去。

我的心,在刹那間冷卻了,適才的激情被一點點抽離,我的心,空空蕩蕩。原來,她在意的還是周善,而我,已不再是她的唯一。

耳邊孫登在與她急切說著什麼,我卻根本聽不到,眼前是嘩嘩燃燒的大火,是雜亂的奔跑呼喝以及院中打鬥的聲音。我想,我此刻失魂落魄的樣子一定極為失態,但我卻無法控製自己。我的眼前,不停閃動著在江東時,孫尚香那寒冷如冰的眼神。這眼神與眼前緊張的回頭張望的孫尚香不停的來回變換著。我心底一痛,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碎了,接著便是放下什麼東西的輕鬆。

既然她在乎的不再是我,我又何苦將她綁在季漢,讓她因此而一生不快?

咬著牙,我緩緩走到孫尚香身邊,讓孫登等人離開幾步,,緩緩說道:“娘,你放心,他們一定可以救周善出來。此事是我的錯,明天,我就送您和周善回東吳,您想去哪裏,便去哪裏。”

孫尚香霍然回頭,望向我的目光裏充滿驚疑和惱怒。

“我想開了,娘不在乎阿鬥,阿鬥也就不強求了。我原還想報複周善,想對付娘,現在想想,我做得過了。此後,您與周善恩恩愛愛,白頭到老。阿鬥祝福您們了。”

話未說完,一記耳光重重的甩了過來,把我打的眼前金星亂冒。隨著這一記耳光,孫尚香眼睛向上一翻,撲得摔倒在地上。

我大驚的撲過去:“娘,你怎麼,您醒醒。太醫,太醫快來!”

這一記耳光來得那樣突兀,突兀的讓我不知該如何來回應。我忍著撕裂般的心痛,冒著被父王責怪,無法向東吳交待的巨大阻力,失去理智一般做出給她以幸福的決定,卻換回一記耳光。驚疑,委屈,痛楚,焦急,諸般感情雜在一起,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宮門前一陣大亂,侍衛們見事發突然,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我背起孫尚香,轉身向附近的宮殿奔去,孫登跟在我後麵叫著:“姑母,姑母!”

我回頭喝道:“你來做什麼,你去指揮,李氏兄弟隨著他,敢來燒我娘的,一個都不留!”

撞開旁邊那殿的殿門,卻現出關鳳一張花容失色的臉:“鬥哥哥,怎麼了?”

這裏是她們的下處麼?我卻我暇理會,大叫道:“收拾一間屋子,太醫,讓太醫快來!”將孫尚香安置下來,我顧不得全身無力,一連聲的催促著太醫。關鳳在一邊望著我的樣子,驚得張著口,一句話也說不出。眾人也從來沒見我亂成這樣,不由得都慌了。

一時太醫趕到,給孫尚香號脈後道:“殿下,皇妃血氣上湧,急怒攻心,方至昏迷,再加上平時失於調理,此病有些難處……”

“你怎麼做大夫的?治不好她,我要你陪葬--”我脫口怒道,隨知說錯,轉口道,“不不不,太醫,我一時急怒,說了昏話,你使出全身解數為她調治,治好她,我重重有賞。”

“殿下亦通醫道,需知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皇妃身體本來便不好,加上一直失於調理,已是極弱,這次又似是又了驚嚇,才會病倒,便如巨木中空,突遭風襲……”

“你在胡說什麼?我娘乃是武將,身體一直康健,怎麼會說身體本來不好?”我再次怒了。

“殿下可以親自來把脈,一試便知。”

我恨恨瞪了那太醫一眼,上前握脈。那太醫卻並不在乎我的怒氣,冷著臉轉向一邊。他雖不與我同門,卻多與我的師兄弟們交好,知道我極少胡亂處置人,竟是拿我這個太子的怒氣絲毫不當回事。

我心中恨道,庸醫,我若是測出娘的病無礙,我……

平下心氣,把手搭在孫尚香的脈上,不由一驚,隻是不信,反手再摸,那脈既滯又弱,而且雜亂無章,竟是積病沉屙之象。怎麼會?怎麼會?她在江東,事事順心,怎麼會病成這樣?

似一道電光劃過天際。東吳她那無情的話語,周善麵無表情的護送,聽我讓她走時目光裏的驚疑和惱怒,那突然而來的一記耳光。

有什麼地方,有什麼地方一定是搞錯了!

“說吧,周善怎麼樣?”見得到孫登時,我已是全身疲憊又無力,此時孫尚香已服下藥,卻隻是不醒。我守在她的身邊,不住的呼喚著娘,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不過她的鼻息雖然微弱,卻是穩定住了,一時不會有什麼問題。

Tip:网页底部有简繁体切换,我们会帮您记住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