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睡著了?我沒讓他睡啊。”赫連心雅瞥一眼身側的元忻,無奈地扶額。看來她還是得讓玄依來一趟京城,親自問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將元忻的身子擺正讓他躺好,赫連心雅解開他身上的衣帶,將他身上的龍袍一通扒拉下來,隻留一件內衫,再弄得淩亂一點。隨後伸手摸摸自己的唇,發現上麵的血已經幹了,她隻得狠下心在已經幹涸的傷口上再咬上一口。
伸指沾上自己的血,赫連心雅看看床單,大致估計一下位置,然後就往上抹去。
“什麼處子之血,真是麻煩。”撇撇嘴,她忍不住低聲低估道。隨後身子一歪,在床的另一側和衣躺下,盡量離元忻遠遠的。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隻能期望明天早上元忻醒來之後,能認為他倆已經圓過房成為真正的夫妻。如此一來,其他事就好辦許多。
夜越來越深,不知是因為身側突然多了個人,還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赫連心雅雖然閉著眼睛,但一直就是睡不著,心裏感覺怪怪的。
在元忻吻她的時候,她會想到獨孤絕,這是人之常情她可以理解,畢竟他們才是真心相愛的人。但是——為什麼她也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方雲廷呢?
隻不過幾麵之緣,方羽依那個已經有了家室的兄長——方雲廷。
………………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要逼我?”
月光長瀉直下,落了一地的殤。月白色衣襟,被點點滴落的淚水打濕,印下一朵朵破碎殘缺的花。
“兄長,求兄長原諒羽依,羽依的心也很痛啊……”方羽依哭得滿麵是淚,手上,一根細細的銀簪正抵在頸處。以死相逼,隻要方雲廷一離開長樂宮,這根簪子就會立刻刺進她的血管,她——必死無疑。
方雲廷靜靜地站在窗旁,朦朧的月光似是為他披上一層薄紗,背影看起來清冷瘦削。比之和慕心雅在一起的那時候,他已經瘦了好多好多,從前白淨的臉上甚至長出一些胡茬,整個人看起來憔悴蒼白,沒有半點過去他意氣風發的影子。他苦笑一聲,勾起的唇角含著幾分淡淡的自嘲,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兄長竟然哭了,而且是為了一個女子。自從娘去世後,方羽依就再也沒有親眼看見他哭過。
“我們也不想逼你,爹爹和我之所以會這麼做全是為了兄長你啊——”方羽依哭著搖頭。
“為了我,嗬嗬。”方雲廷輕笑,狹長的雙眸裏劃過一絲痛苦,“等到有一天我重病身亡的時候,你們還要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好嗎?”
“哥哥,我沒有這個意思,羽依隻是希望你能好好地留在我們身邊,我和爹爹不能沒有你!”
“……”
時間一點點過去,偶有絲絲涼風透過木窗吹進來,帶給人無盡的寒意。長樂宮中,兩個人就這麼一直僵持下去。方雲廷從始至終連半步都沒有動過,雙腿站得發麻。
當宮外傳來一聲雞鳴之時,“羽依,你先睡吧。”他的聲音輕輕響起。
徹夜未眠,方羽依的麵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拿著簪子的手早就失去所有的感覺,“哥哥,你要去哪裏?”她動動發幹的唇,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之後,她等到的是很長時間的沉默。
“羽依,答應我一件事。”
方羽依聞言一愣,立刻點頭答應,“兄長你說!隻要兄長不離開我們,羽依什麼事都願意做。”
“答應我——”聽到這句話,方雲廷晦暗的雙眸終於有點光彩,“永遠不與她為敵。”
她?
方羽依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隨後明白他說的她是誰,咬咬唇,“好,我答應你,誓不與瑾妃為敵。”她刻意強調了“瑾妃”二字,終究還是想提醒兄長,他愛的人現如今已是大名瑾妃。其實,她一向不喜與人爭鬥,從未想要過與任何人為敵。瑾妃既是兄長至愛,她又怎麼忍心去傷害她呢?
“兄長,爹爹一會要來長樂宮,兄長不等爹爹了嗎?”她接著擔心地問道。她還是放心不下,怕他會做傻事,若是有爹爹在,兄長應該會冷靜許多。
“不了,我現在回將軍府。”依然是過了好一會之後,方雲廷才緩緩回答她,抬眸看了她一眼。
隻一眼,卻讓好不容易才鬆口氣的方羽依渾身一震,手裏的簪子直接掉在床上。
絕望,她看見的是絕望,現在的兄長——已經生無所戀了。等她回過神來,方雲廷已經打開木窗,縱身一躍,月白色的人影消失在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