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慕心雅不怒反笑,眸中陡然劃過一道寒芒,音量比之前提高幾度,“本宮要問一句,慕夫人是當真想不出,還是壓根不想想?”
趙玉陵聽出她話裏的不悅,臉色變得不太自然,之前的怒氣和傲氣稍稍減弱,但要她示弱也是不可能的,“娘娘這說的是什麼話,臣婦不過區區一介婦人,哪裏見識過宮裏的富貴榮華,娘娘誤會臣婦了。”
慕心雅秀眉一挑,彎彎唇,霍然從藤椅上站起,直直對上她的目光,“慕夫人的話說的可真好聽,不愧是名門出身,見識短淺怎麼可能用在夫人身上呢?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的話,先皇在世時,夫人的嫡親姐姐趙孝陵,可是貴為大名皇後的。”
“不過可惜了,如今慕夫人的姐姐已淪為一代廢後,長居冷宮,怕是很難與夫人再見上一麵了。”她又自顧自地加上一句。
既然趙玉陵在她麵前提起她娘,那她就在她麵前提廢後趙孝陵!
果然,趙玉陵在聽見她直呼孝陵皇後的名號後,臉色頓時煞白到極點,身子在原地晃了幾晃。慕承天趕緊上前扶住她,才讓她沒有摔倒。
對趙玉陵而言,孝陵一直是她從小到大最崇拜最敬愛的姐姐,神聖不可侵犯。姐姐高貴大方,貴為皇後,一生唯一的敗筆就是生了一個不成器的兒子,才害的她從高高在上的神壇跌落。
現如今,慕心雅這個小賤人,居然膽敢在她麵前諷刺起孝陵姐姐了,她憑什麼!
慕承天眼見形勢不對,生怕惹出什麼天大的麻煩牽扯到他,拍拍趙玉陵的後背安撫安撫她後,打圓場道:“瑾妃娘娘,時辰不早了,您還沒用膳,想必已經餓了吧。”說完,他尷尬地笑了兩聲。
慕心雅挑眉瞧一眼這對金玉其外的夫妻,定定看了他們很久,最後,緩緩移開目光,漫不經心道:“慕丞相忙於政務,心係天下,時間一定很寶貴,我們用膳去吧。”
隨後,她伸出手,墨蘭已來到她身側,心領神會地攙扶住她的手。
聞言,慕承天和趙玉陵相視一眼,暗中傳遞了什麼信息。慕心雅眼中寒光一閃,捕捉到他們的眼神,卻一句話也沒說,視若無睹地從他們身邊走過,朝隔壁廂房走去。
三人在精致的檀木圓桌旁坐下後,墨蘭正為慕心雅布筷時,趙玉陵出乎意料地換上一張笑臉,看著桌上擺放好的佳肴,為難地道:“都是方才耽誤了時間,如今,這飯菜都涼透了,娘娘不能吃啊。”
“哦?”慕心雅驚訝地反問,心卻陡地一沉,驗證了先前的猜想——飯菜裏有問題。垂眸掃了掃滿桌的佳肴,心疼可惜地道:“廚房費心準備了這麼多,難道僅因一句快涼了便棄之,實在浪費。”
趙玉陵好不容易扯出的笑容僵在臉上,心裏已經十分不悅,壓抑下滿滿的鄙夷,道:“這有什麼浪費的?瑾妃娘娘放心,相府這點家財還是有的。”
慕心雅卻搖搖頭,憂心忡忡地皺起眉,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慕夫人身居深宅不知道就算了,丞相大人不可能不知情。如今邊疆戰亂,民不聊生,皇上日夜為此憂心難安。一頓飯看似微不足道,但本宮為妃,你等為臣,理應為天下人做出表率才是。”
一聽她把這頓飯上升到家國百姓的高度上,趙玉陵和慕承天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卡在嗓子裏。趙玉陵更是間接被安了個“婦孺短見”的名聲,傳出去定要被天下人笑話。
若不是這飯菜裏事先下了傷身折壽的毒藥,她才不想費此口舌!可惡的賤丫頭,硬是拉著他倆一同用膳,擺明想拿他們當擋箭牌!
慕承天和趙玉陵相視一眼,焦急中慕承天腦子中靈光一閃,清了清嗓子,道:“瑾妃娘娘所言極是,如今戰亂四起,老臣也是日夜憂心生活疾苦的百姓。娘娘先前多慮了,這些飯菜在我丞相府當然不會浪費,來人啊,把飯菜撤下去,再帶些銀兩布衣,一並送去給街上的乞丐,就說是拜瑾妃娘娘犒賞!”
他不再過問慕心雅的意思,直接大手一揮,喚來幾個婢女,撤起碗碟來,自己則穩坐在座上,悠然自得地捋起胡須。趙玉陵精致的臉上也終於露出一抹譏笑,對慕承天投以稱讚的目光。
慕心雅臉色猛地一沉,但轉瞬即逝,很快又恢複先前的淡然。然而放在膝上的手卻緊緊絞住絲絹,指節泛青,冷冷盯著一盤盤佳肴被端走。
墨蘭微微皺眉,聽見她冷冽的聲音響起,“如此,甚好。”
慕心雅勾唇一笑,眸底泛起幽幽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