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樹後。
正有兩個人緊密地貼在一起,獨孤絕一手攬住慕心雅的腰肢,一手捂在她的嘴上,後背閑閑靠在粗壯的樹幹。低頭,便可嗅到懷裏人頸間的幽香。
“唔……唔。”
聽見來人已走遠,慕心雅嗓子裏發出陣陣嗚咽聲,劇烈掙紮起來。
快點放開她!
獨孤絕垂眸,蝴蝶羽翼一般的睫毛,在他俊美的臉上罩下一片陰影,手上力道不減,並沒有要鬆手的意思。
慕心雅氣得紅透了眼睛,連嗓子裏發出的聲音都變了調。
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她!
終於,獨孤絕聽見她嗓音裏的哭腔,先是一愣,微微皺眉,大手隨即離開她的唇。
“你為何要躲他們?憑你的身手,斷然不會敵不過區區兩個侍衛,你為何不殺了他們!”
慕心雅粗喘一口氣,張口第一句話便憤怒的質問,方才那兩個侍衛談話裏對她和娘親的輕蔑,完全惹怒了她!
本來她還在暗想他的傷勢如何,一氣之下早已拋之腦外。他傷也好死也罷,本來就跟她沒有半點關係!
獨孤絕放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眸光在黑夜中散發著冷冽的寒光,語氣微沉,“我殺了他們,明日,你認為慕承天和趙玉陵會放過你嗎?”
慕心雅一噎,隻聽他繼續說,用一種命令、不可質疑的語氣,“無論什麼時候,絕不可以置你的性命於不顧。”
“為什麼?”慕心雅猛然抬頭,對上他漆黑的寒眸。生死有這麼重要嗎?難道堂堂獨孤王還怕什麼生死離別?
然而,她錯了。
“因為——”獨孤絕接過她的問題,稍微停頓片刻,眸光在一瞬間變得深沉,深深凝望她的容顏,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沙啞。
“因為,我不允許。”
她的命,連帶著她的人,隻能是他的!
聽到這個答案,慕心雅沒好氣地別過頭,用力地想掰開他放在她腰上的手,“你不允許?哼,你憑什麼插手我的事?你我早已分道揚鑣,獨孤王如今何苦自作多情,來關心我的安危!”
她說他自作多情?
獨孤絕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大手旋即鬆開她的腰。
慕心雅立刻覺得腰上一空,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沒想到他真的會這麼輕易鬆開她。
轉念再一想,鬆開便鬆開,不正好是她想要的嗎?
她真的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扯。
直起身板,慕心雅水粼粼的目光投向別處,繼續放起狠話,“你不殺他們,我自己會動手。這裏是丞相府,獨孤王還是速速離去的好,免得招來侍衛,拖累旁人。”
所謂“旁人”,自然指她無疑。
聞言,獨孤絕陷入沉默,深深望著她良久,眼眸忽明忽暗。
慕心雅感到一道灼熱的目光牢牢鎖在她臉上,頓時渾身不自在,一點都不想再留與此地,甩袖便要走人。
“以前的你,從來不會說出隨便取人性命的話。”
身後,響起他低沉的嗓音,隱隱透著幾分悲痛。慕心雅下意識頓住腳步,心被狠狠敲了一下,疼痛的感覺在胸腔蔓延,脊背變得僵直。
以前的她?
什麼樣才叫以前的她?
她忽地慘笑一聲,帶著三分美麗七分心碎,覺得這個問題真是可笑極了。獨孤絕聽見她的笑聲,眼底劃過幾不可察的悲痛。
“獨孤絕,不要再想著從前了,我是不會跟你回到從前的。天底下,比我好的女兒家多了去了,求你忘了我吧。”
她哽咽的聲音響起,轉過身麵朝他,緩緩搖頭,眼角默默滑下一滴眼淚。
這是她第二次求他。
同樣是求他離開她,放棄她。
獨孤絕微微眯起眼睛,完美的側臉泛起危險的寒光,薄唇緊抿成一條線。
兩個人良久無言,就這麼遙遙相對。慕心雅見他半天沒有吭聲,以為他是答應了她的請求——她眼底一暗,心中狠狠揪痛一下,但很快她就自動忽視掉這股疼痛,貝齒緊緊咬住下唇,借以讓自己保持清醒。
明明是她自己把他推給別的女人,她有什麼好難過的?
咬咬牙,她抬步便要走。
“我可以不看從前。”
慕心雅已經抬起的腳又重新落下,身形頓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緩緩朝她走過來,閃爍的淚光讓她的視線更加模糊不堪。
這一次,她沒有再躲,隻是扭過頭避開他的目光——不然,她眼睛看不清的事,很可能會被他發現。如果真是那樣,隻怕他更不會對她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