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在一個大雪紛飛的雪夜,一夜大雪便使整個京城玉樹銀裝,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的時候,相府下人一開府門,便聽見台階處傳來陣陣嬰兒的啼哭,下人疑惑,走過去一瞧,發現台階上竟躺著一個尚在繈褓之中的女嬰。
定是被哪戶窮苦人家棄養的。
家丁將她抱起,嘀咕道:好歹毒的父母,竟擇這麼個日子將她棄了,連個一夜都不能收留嗎?
如此天寒地凍,一夜不死,也算是這女娃子命大嘍。
家丁瞅了瞅繈褓中那張凍得通紅的臉蛋,見女娃長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竟心生憐愛,轉身將她抱進府裏。
相府有一位年輕貌美卻體弱多病姨娘淩夢雲,住在與下人相近的西院,淩姨娘在府裏的日子素來淒涼,沒有一仆一婢,隻能親力親為的撫養她那才剛出生不久的女兒——也就是丞相府名義上的大小姐慕心雅。
淩姨娘聽聞被棄女嬰的事,便尋到了相府家丁那裏。
家丁正為這女娃娃發愁,他一時心善撿了她回來,但他哪裏能在相府裏做的了這個主呢?若讓總管知道了,哪裏饒得了他哦。
直到一個一身青衣眉目娟秀的女子款款走進來,找他要了這苦命的女娃娃。
“四姨娘,您當真要收養這個女娃?您和大小姐的日子,已經夠吃緊的了……”
“無妨,不過多個孩子而已,昨夜我夢見雪夜有女嬰啼哭,想來也是與這孩子有緣。”
“既然這樣,那四姨娘,這孩子就交給你了,也是她命好,你若來遲一步,我就將她送去給宜春院了。”
淩姨娘淡淡笑笑,接過孩子沒再說話,轉身回了西院。
從此,她便將這女嬰與自己的骨肉一並撫養,取名“樂菱”,對外以主仆相稱,實則視如己出。
“夫人,從明日起,讓菱兒伺候你更衣洗漱吧,菱兒已經七歲了哦!”
“夫人,你喜歡吃什麼,嘻嘻,菱兒從廚房那裏偷著學著做給你吃。”
“小姐,菱兒從廚娘那裏討了碗雞湯,小姐你快點來嚐嚐!”
“小姐,你也教菱兒學刺繡吧,這樣以後菱兒就能幫小姐一起掙銀子了。”
“嘿嘿,小姐,你看菱兒穿這身衣裳美不美?”
“哇,我家小姐是天下第一美人,比二小姐美多了!”
“小姐,菱兒雖然有點喜歡王大柱 ,但是菱兒總不能為了一介男子拋棄小姐啊,夫人不在了,在這世上小姐除了我,就再也沒有其他親人了。”
“菱兒相信小姐,菱兒的命是夫人給的,這輩子菱兒為小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小姐,菱兒好痛。”
“小姐別哭,菱兒怎麼可以讓小姐哭。”
菱兒……
一襲綠裙,總是言笑晏晏,自幼陪在她家小姐身邊十幾年的樂菱,有朝一日真的就血淋淋的倒在斷頭台……
她最終還是為了小姐而生,為了小姐而死……
夫人,菱兒來陪你了。
無盡的黑暗,大片的鮮血,像網一樣籠籠罩住,仿佛那深處,即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無間地獄。
一切,冥冥之中,早在十九年前那場大雪就已注定。
與此同時,軟羅榻上。
“心雅,對不起,我來晚了。”
“心雅,你知道嗎,你有了我們的孩子。”
“心雅,快點醒醒,好嗎?”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低低的絮語,紅了說話人的眼眶,獨孤絕緩緩閉上寒眸,大手一直牽著床上人兒的手,從來沒有鬆過。
以至於慕心雅剛睜開眼,看見的就是這幅情形。
“咳咳……”
獨孤絕被這聲咳聲猛然驚醒,睜眼,隻見床上的人已經醒來,正微蹙著眉臉色蒼白的看著他。
“醒了?”獨孤絕垂下眸光凝視著她,大手握緊她的手。
然而慕心雅隻是呆呆的看了他很久後,無語凝噎,便緩緩將頭轉到另一邊,不再看他一眼。
對於她的抗拒,獨孤絕眼裏閃過一絲隱忍,伸手扶住她的肩頭想將她扶起,“你該喝藥了。”
他動作輕柔的為她蓋上滑下的被子,端起案上盛著藥的玉碗,藥已經涼了,獨孤絕眸光一凝,指尖瞬間凝聚強大的內力,強行將湯藥加熱。
獨孤絕一手攬住慕心雅的肩膀,一手將溫熱的藥遞到她的唇邊,耐心的等她張口。
濃濃的草藥味撲鼻而來,慕心雅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冷漠的閉緊嘴,根本沒有要喝藥的意思。
見狀,獨孤絕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柔聲道:“心雅,張嘴。”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