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丏尊精品選 序跋 2.(1 / 2)

夏丏尊精品選 序跋 2.

《晚晴山房書簡》序

弘一大師入滅後,福建永春李芳遠君輯師書牘若幹通,寄稿至滬,囑為刊行。顧所收不多,未足成集。年來多方征求搜羅,益以已所舊藏,其量已遠倍於李君所輯。世方多難,散失堪虞,因排百難而使之成書。斯編所收,皆師出家後所作。師為一代僧寶,梵行卓絕,以身體道,不為戲論。書簡即其生活之實錄。舉凡師之風格及待人接物之狀況,可於此仿佛得之。故有見必錄,雖事涉瑣屑者,亦不忍割愛焉。師別署甚多,五十以後,喜用晚晴稱號,常自署曰晚晴沙門或晚晴老人。顏其白馬湖之精舍曰晚晴山房。亂後鄉村不寧,山房無人居寧,門窗磚瓦被盜垂盡,聞將成廢墟矣。斯編名曰晚晴山房書簡,不特從師夙好,亦將藉以為勝跡留一紀念也。編中書簡,除餘所藏者外,來自各方,助為繕寫者同事豐君滄祥,郭君沈澄,朱君孑如,及竇德清宗性姊弟,付刊者同事徐君調孚,校對者同事周君振甫,例得備書,以誌功德。中華民國三十三年中秋夏丏尊識於上海寓舍師之畫像前。

《文章作法》序

這是我六七年來的講義稿,前五章是一九一九年在長沙第一師範時編的,第六章小品文是一九二二年在白馬湖春暉中學時編的,二者性質不同,現在就勉強湊集在一處。附錄三篇,都是在校報上發表過的,也順便附在後麵。

教師原是忙碌者,國文教師尤其是忙碌者中的忙碌者,全書諸稿,記得都是深夜在嗬欠中寫成的。講的時候,學生雖表示有興味,但講過以後,自己就不願再去看它,覺得別無可存的價值。隻把釘成的油印本撂在書架上。

有一天,鄰人劉薰宇從塵埃中拿下來看了說是很好,勸我出版,我隻是笑而不應。這已是四年前的事了。去年,薰宇因立達學園缺乏國文教師,不教數學,改行教國文了,叫我把稿本給他,說要用這去教學生。我告訴他原稿不完全的所在,請他隨教隨修改。薰宇教了一年,修改了一年,於說明不充足處,使之詳明,引例不妥當處,從新更換,費去的心思實在不少。大家認為可作立達學園比較固定的教本,為欲省

油印的煩累,及兼備別校采用計,就以兩人合編的名義,歸開明書店

出版。

本書內容取材於日本同性質的書籍者殊不少。附錄中的《作文的基本態度》一篇,記得是從五十嵐力氏《作文三十講》中某章“燒直” 過來的,順便聲明在這裏。

一九二六年八月七日,丐尊記於上海江灣立達學園

《文章作法》緒言

“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這句話雖然隻指示學習“做詩” 的初步方法,但中國人學習作文,也是同一的態度。原來中國文人是認定“文無定法”,隻有“神而明之”,所以古代雖然有幾部論到作文法的書如劉勰的《文心雕龍》和唐彪的《讀書作文譜》之類以及其他的零碎論文,不是依然脫不了“神而明之”的根本思想,陳義過高,流於玄妙,就是不合時宜。近來在這方麵雖已漸漸有人注意,新出版的書也有了好幾種,隻是適合於中等學校作教科用的仍不易得;而為應教學上的需要,實在又不能久待;所以參考他國現行關於這一類的書籍,編成這本書以救急。

文章本是為了傳達自己的意思或情感而作的,所以隻是一種工具。單有意思或情感,沒有用文字發表出來,就隻能保藏在自己的心裏,別人無從得知。單有文字而無意思或情感,不過是文字的排列,也不能使讀的人得到點什麼。意思或情感是文章的內容,文字的結構是文章的形式。內容是否充實,這關係作者的經驗、知力、修養。至於形式的美醜,那便是一種技術。嚴格地說,這兩方麵雖是同樣地沒有成法可依賴,但後者畢竟有些基本方法可以遵照,作文法就是講明這些方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