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風的目光猶如一批嗜血的餓狼,若非是心有顧忌,此刻他恨不得撲上去生撕了方笑語的血肉。
方笑語靜靜的看著梅素惜,此時她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沒有溫度的屍體,一身素色的袍子,頭上沒有任何的飾物,這是見最親近的人時才有的打扮。
她開開心心的要見自己的兒子,甚至於想要分享終於讓兒子能夠得到‘方’姓的喜悅,可她萬萬也想不到,等待她的竟然會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親手遞給她的下了毒的糕點。
他明明說這是他從越人樓裏買來的,味道極好,覺著她會喜歡,所以特意帶了給她嚐嚐。他明明是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出來的,卻為什麼會對她這個母親起了殺心?
梅素惜到死也沒有明白她的兒子這樣做的目的,甚至於到死她都固執的睜著眼睛,想要看到這個傾注了她諸多心血的好兒子究竟是為什麼非要送她上路。
方笑語有些恍惚。梅素惜就這麼死了,還是以這世間最慘烈的方式死去的。雖然糕點裏毒性強烈,一旦入口,無需多久就會毒發身亡,可是被自己最親的人背叛,這樣的心痛恐怕抵過任何身體上的痛苦。
這個在她前世一再逼害她的人,竟然這麼快就結束了她的一生,可重要的是她明明沒有想要她這麼快就去死。
方笑語默默的走到梅素惜的身邊,伸手去探了她的鼻息與脈搏,而周子風似乎是很排斥方笑語接觸到梅素惜一般,竟是帶著十足的攻擊性想要拍開方笑語探過去的手。
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即便是短暫的接觸,方笑語也能探到梅素惜此刻的狀態。這個在將軍府裏耀武揚威了多年的女人,以如此可悲的方式走完了她的一生。
周子風狠狠的盯著方笑語,若是眼神能殺人,他定是希望能將方笑語盯出個千瘡百孔來。
“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恨我,恨我入骨入髓,恨不得食我血肉。”方笑語眼一眯,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不該恨你嗎?”周子風的語氣平靜,仿佛在說著十分無關緊要的事。
方笑語皺了皺眉,隨後又冷笑一聲,道:“你該恨我嗎?這些年來,你吃著我將軍府的,穿著我將軍府的,用著我將軍府的用度,害著我將軍府的人。平心而論,爹爹待你不夠好?皓之可曾對你有過半分輕視?我又與你結過什麼冤仇?你一個別人家的孩子,住在這將軍府中,吃穿用度全是照著嫡出少爺的標準來的,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方笑語起身,繞過梅素惜的屍首,繼續道:“以你的所作所為,你該死千次萬次。若非是爹爹顧忌著丞相那點兒恩情,你以為你能活到今日?”
“我素知你心思陰狠毒辣,與年紀無關。你被梅素惜教成了這副樣子,說來也算是半個受害者,可她這些年來縱然有再多的不是,也不是你你能狠心殺他的理由。”
周子風神色趨於癲狂,臉上全是冷凝之笑,道:“此時此刻你又來裝什麼好人善人?我殺她,那還不是被你逼的?你才是這府裏最狠毒的人,你從一開始就是想要逼得我親手殺了她是不是?你是想要我背上不孝的罵名,被千夫所指,被萬人唾恨遺臭萬年是不是!”
方笑語突然就覺得有些好笑。她是給了他兩條路可選,可她卻從來都沒有逼他非要選哪一條,何況本來她設置的這兩條路沒有一條是死路。梅素惜的這條死路,是周子風生生替她開辟出來的,可是周子風卻將一切都推在了她的頭上。
“如果有人拿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殺了我爹,那我寧願與他同歸於盡,也絕不可能真的為了活命而傷害自己最親的人。”方笑語目光盡是輕蔑道:“路是自己選的,就是再苦再難再痛徹心扉那也是你自找的。我從沒有想過要殺梅素惜,雖然她在將軍府裏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就算是死一萬次也難得解氣。我曾經說過,若你真的做出了選擇就托人去嫣然居說上一聲,之後的事情我自有安排。我何時要你自作主張的跑來這鬆竹院裏殺人了?就算退一萬步說真的是我逼你在殺與不殺之間選一個,難不成你是那腿腳上都綁了線的傀儡,我說什麼你聽什麼?那我說你該去死,你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