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邊城一趟。”方笑語笑道。
“不可!邊城之中危險重重,你獨自一人,安能冒險?”方劍璋第一個不同意。邊城如今是什麼狀況,就算他不清楚,卻也能想象的到。
“爹,西辭,你們不必擔憂。以我的武功,我若想逃,沒人能留下我。”方笑語對自己還有著基本上的信心。
但方劍璋卻死活也不鬆口,搖著頭道:“不行,絕對不行!”
“爹,邊城已經封了城門,百姓不許出隻許進。城裏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必須要去弄清楚才好製定計劃。”方笑語苦口婆心的勸。
“不行,要去也是我去。我才是將軍,一切我說了算。”方劍璋實在是不安心讓方笑語一個人進城。他雖然受了傷,卻不是不能動了,也不是廢了,何至於要女兒替他去冒險?
“爹,臨來北燕之前,皇上已經下旨,此次我便是北燕的最高指揮者。擁有臨陣決斷先斬後奏之權。所以爹,你現在得聽我的。”方笑語將皇帝賜下的令牌在麵前晃了晃,一臉奸笑。
方劍璋被狠狠的噎了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尋思著皇上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會將代表如朕親臨的牌子就這麼賜給了笑語這丫頭。
這丫頭何曾上過戰場?若是中途出了岔子該如何是好?
可牌子就在方笑語手中握著呢。“如朕親臨”四個字,殺傷力實在太大,他也不敢太過放肆。
於是就見方劍璋一臉幽怨的看著方笑語,仿佛父親與女兒的身份調了個個兒一般,讓太子和其他士兵不由得笑了出來。
方笑語也不能太駁了自家老爹的麵子,於是扯了扯方劍璋的手指頭,帶著些撒嬌的口氣道:“爹,你女兒我青出於藍,您老該高興才是。你看咱們鎮遠將軍府一門忠良,不僅爹您能征善戰,你閨女我巾幗不讓須眉,皓之也能獨當一麵替皇上分憂了,咱們將來定然能讓慕儀嫁個好人家。”
方劍璋哭笑不得,敢情他鎮遠將軍府一門忠烈,男女老少皆都是可器用之輩,就是為了讓慕儀嫁個好人家?那怕是慕儀該是整個大承最幸福的庶女了。嫡女上戰場打仗,為了給庶女許個好人家,錦衣該感動的哭了。
太子也被方笑語給逗笑了。他看著葉西辭也咧著嘴眼中帶著笑,心中不由更加清明幾分。他默默看著葉西辭,內心道:“西辭,你們一家人的情誼,我葉書昀記住了。隻要你們不負我,我便一生不負你們。我對天起誓!”
“爹你可還記得袁樹?”方笑語原本的笑容蒙上一層陰霾。
方劍璋的臉也沉了下來,一臉悲傷道:“記得,他可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天才,隻可惜,戰場上為我擋了三刀,已經……”
“當時袁樹還活著,不過是暈了過去,後來他借著回收屍首時逃進了城,給家人留下了戰場上五萬大軍兵敗的真相,而後因為感染才死去了。”方笑語將從樊進那裏聽到的全都說給了方劍璋聽。
“原來如此。苦了他了。”方劍璋滿麵悲傷。
他見到他時,他還是個孩子,與笑語差不多的年紀,眼睛有神,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睿智。
他幫他解決了一個一直縈繞在心的難題,所以他親手提拔他入了軍營,先做他的軍師,將來憑他立下的功勞也足可讓他平步青雲。
可他卻為了救他而死去了。
即便是僥幸逃過了一命,他也沒有就此隱姓埋名安穩度日,而是要揭發那戰場上的兵敗的真相。
“袁樹的家人聽了袁樹的話,提早離開,躲進了這座小城。可那五萬兄弟的家眷,很可能正在被邊城的守衛屠殺。樊進曾經躲在城門外,親眼見著守城士兵三更半夜抬著幾具屍體去林子中掩埋。屍體上都穿著著山賊的衣裳,可樊進認出,其中一人,是他所認識的一個米商,也是死去的五萬兄弟中其中一人的祖父。”方笑語是想要告訴方劍璋,此刻邊城中恐怕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真是豈有此理!這些混賬東西欺人太甚!人已經被他們給害死了,卻連他們的家人也不放過!我方劍璋與他們勢不兩立!”方劍璋聽後大怒。
這五萬將士可以說已經是他的逆鱗了,人死為大,害死了人還不夠,竟還要連親人也斬盡殺絕,他們這是誠心讓那五萬弟兄在天之靈死不瞑目啊!
“爹你和西辭身上都有傷,就是動一動都疼,與其逞強,不如趕快將傷養好,再去與我會合。太子殿下又要去往大裕請求發兵,其他兄弟也都有傷在身,何況他們的身份,去了也無用。此時此地,最適合去邊城查探的隻有我。我早去一日,或可多救一人,爹你總不會願意眼睜睜看著那些死去的兄弟無法瞑目吧?”方笑語知道,要勸她家方大將軍鬆口就隻能用那五萬將士來打感情牌。她不能慢悠悠的等著他們傷愈在一同行動。他們的傷太重,需要靜養,而邊城之中正在發生著些什麼卻不得而知。
她也擔心邊城守衛真的在殺人滅口,也擔心會不會有人通敵賣國將城門打開放流沙國的士兵入城殘殺百姓。
她自認從不是個多麼好的人,從前努力的不主動作惡,隻是為了那莫須有的神仙之位。隻是這一世,她對那神不神仙已經無所謂了。可她也不是個冷血的人。經曆過戰爭,才知道被戰爭踐踏的百姓有多麼的可悲可憐。且若是變成百姓被大量屠戮,就算那些叛徒才是罪魁禍首,她家方大將軍身為北燕的大將軍也難免被人詬病。
她可不想帶著汙點回京。這一次,她要將那些利用此事而牟利的那群棋手們,通通一網打盡。
慢慢的。慢慢的。
她有足夠的時間去布置一切。
這一次,她要做貓,好好的戲耍這群見不得人的老鼠!
方劍璋果然猶豫了。他不忍心讓方笑語獨自涉險,可他如今這模樣,別說有所作為了,即便是動武都有些勉強。但那些兄弟的家眷是真的等不起了。
“爹。”方笑語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的神情從堅決到鬆動。她笑了笑,她知道自己成功了。成功的說服了他。
“好,爹答應你。但你也得答應爹,保護好自己,沒有什麼是比你的性命更加重要的。”方劍璋咬咬牙,最終鬆了口。
“我不會讓自己深處險地。那些人想殺我,他們還不配!”方笑語冷笑。
惹火了她,她就隱在暗處,將那些守將一個個全都暗殺了。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她足可成為暗殺的祖宗。影司那群小兔崽子們的暗殺手段,可都是她手把手教出來的。
“等我。”葉西辭沒有說別的,不說那些小心謹慎的囑咐,不去想是否會到來的生死離別。他隻說了這兩個字,‘等我’。僅僅兩個字,方笑語已經明白那兩個字中包涵了多少的情誼。
“我等你。盡快養好傷,幫我殺人去。”方笑語笑著將葉西辭重新扶著躺下,他的傷很重,不能保持這樣的坐姿太長時間。
“好。”葉西辭閉上眼,手掌緊緊握著方笑語的小手。
方笑語沒有抽開手。如今天色正暗,她也不能現在就出發。至少要等到煜如煙買了宅子,將這些人全都安置到宅子裏去,布下陣法機關,保證所有人的安全她才會離開。
她是個很現實的人。北燕的百姓,大承的存亡,比起葉西辭和方劍璋的死活,她一定會優先選擇後者。
隻有她自己過得遊刃有餘時她才有心思去關心不相幹的人。這不是冷血,這是生活的智慧。
她又不是聖母。
商討完一切,方笑語就留在這石洞中,守在葉西辭的身邊睡著了。
這一夜,方笑語睡的很香。雖然葉西辭和方劍璋都受了傷,可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在來北燕的那一路上,她總是睡不踏實,無論生死,她都能逼自己去接受,可最怕的卻是生死不知,這樣一路提心吊膽著,當真是難受的緊。
這一夜,方劍璋一夜無眠。心中思緒紛雜,百味盡嚐。
損失了五萬大軍的愧疚和為這五萬大軍報仇的喜悅與期望混雜在一起,他完全沒有了想要入睡的心情。
這一夜,太子逼自己要好好歇息,明日他便要啟程去大裕求援。他的成敗,直接關係到方笑語在邊城之中能夠布置的計劃,所以他堂堂太子之身,絕不能成為這一計劃的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