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蒼鷺還是個瘦不拉幾的小姑娘,因為家鄉遭了蝗災,跟父母和一個弟弟舉家離鄉,跟著災民一路北上。
路途遙遠,人心又難測,她那不足兩歲的弟弟生生的餓死了,母親也沒有幸免於難。好不容易到了城下,又被人關在城門外不讓進城,她爹身體本就虛弱,還沒等進城就吐血而亡。剩她一人,孤苦伶仃。好在有好心人見他們進不了城,便施米施糧,她總算是活了下來。後來知府放了她們入城,給了他們一塊肮髒的落腳之處,她便一直這麼渾渾噩噩的過著。雖不至於餓死,卻也是麵黃肌瘦,沒個人形。
那之後整整兩年,她一頓飽飯都沒吃過,一路乞討著想要進京,所以離開了那個簡陋的容身之處,隻身上路。
究竟是為何想要入京她已經不記得了,隻是牢牢的記著曾經母親的話,說她的家原來在京城,父母兄弟都在。但是因為跟了父親,家中不同意,便要與她斷了父女親情。她拜別父母毅然跟著喜歡的男人離開,本來日子過得也不算窮苦。誰料家中竟遭了災,一家人死的死絕的絕,隻剩她一人。
好不容易乞討到了京城,她被人騙了,被賣到了青樓。老鴇子非要她接客,她死活不從,險些被打死的時候,被人買了下來,而後就被帶到了月影司,訓練成為了殺手。
雖說為殺手,可她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在月影司,她吃得好,穿得好,雖然訓練艱苦了些,危險了些,可比之從前那樣的日子,實在是太幸福不過了。且主上對他們很好,手把手的教她們練習武功與殺伐之道,出任務時總是囑咐她們,比起任務,優先保命。
她很感激。
正因為有著如此經曆,她對於受災的百姓總是心存憐憫。此次方笑語將這一切交給她,也是為了讓她能夠安心一些。
將一切安排妥當後,方笑語帶著屠洪征出了門。她需要先去了解一下邊城的狀況。為何城南有人而城東和城中地域之內卻如死城?
走出柳樹胡同,方笑語便奔著一個賣餛飩的小攤子走去。
她一路來隻用了幾塊肉幹啃了個幹饅頭,嘴裏幹巴巴的,想喝點湯湯水水的東西。
她尋了個靠邊的桌子坐下,叫了兩碗餛飩,隨即開始向老板打聽北燕的狀況。
賣餛飩的老板也沒藏著掖著,反而道:“小兄弟是來北燕做買賣的?”
“是啊。隻是來了之後才發現,這裏似乎太過冷清了些。”方笑語笑著回了。
許是她總是帶著溫和的笑容,讓老板覺得親切,於是老板也不排外,而是熱情的提醒道:“小兄弟你不該來。”
“這是為何?”方笑語疑惑問道。
老板一邊將餛飩下了鍋一邊道:“哎,小兄弟你有所不知。這城裏如今已被封死了,滴水不漏,進的來了,就出不去了。”說完,老板左右看了看周圍,見沒人注意他,他這才又說道:“小兄弟進城時可看到那街上的一灘血跡了?”
方笑語立刻就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灘淡淡的血跡,於是點點頭。
賣餛飩的老漢歎息道:“那都是死去的百姓的血。自從方將軍兵敗後,這城裏的守軍就跟瘋了一樣,殺了不少的人。”說著,老漢又故意往方笑語身前湊了湊,小聲道:“聽說全都是方將軍心腹的家眷,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呦。”
老漢搖了搖頭,似乎心情有些悲涼。可此時此刻,各人自掃門前雪,即便是心中覺得憤怒可惜,卻也不敢公然跟守軍對著幹。
方笑語還探聽到,因為守軍的軍營在城東處,而官府在城中,所以那裏的人越來越少,都不敢出門,隻把自己鎖在家中,怕遭了無妄之災。而城南城北,這裏除了固定的守軍之外,倒還安全些,所以這裏的人才會比城東城中多一些。
不一會兒餛飩就煮好了。方笑語發現這餛飩竟不是麵皮做的,而是一種綠色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成的,剛欲詢問,就聽遠處一陣慘叫,還伴隨著哭鬧聲傳出很遠。方笑語站起來看了一眼,隨即目光一頓,口裏喃喃自語道:“小舅……舅……?”語氣中還有些不大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