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殘酷而美麗的屍體(3 / 3)

梁薄卻不怪罪。他能理解刀因的感情。若是此刻有人將他的兒子的屍首送到他麵前,他或許也會像他一樣的不堪。

而他,即便死了兒子還可以再生,但刀因至今無法生出孩子來,兄長又已經死了,傳宗接代的重任就交給了刀琛這個侄兒。

可如今看來,刀琛已是凶多吉少。

長痛不如短痛。早痛晚痛終究是個痛。所以,梁薄無視了刀因臉上的乞求之色,果斷的將那些盒子全都打開,露出了裏頭那些血淋淋的殘骸。

那拳頭大的盒子裏盛著兩隻眼珠子。旁邊的盒子裏是一對耳朵,再旁邊的是一個鼻子,而後是兩瓣嘴唇。下頭那個像石凳那麼大的盒子裏是一個人頭,眼耳口鼻已經被削平了,隻能看出一團血肉模糊來,若不是那上頭長著的已經被鮮血浸透而變得幹巴巴有些發黑的頭發,他甚至無法看出來那是一個人頭。

再下頭擺著四個長方形的盒子,裏頭分別是被折成了三四段的手臂和腿腳,手掌之上,每一個手指頭和腳趾頭都被硬生生的扯了下來又整齊的擺放好,其中一隻手上缺了兩根手指頭。

中間的盒子是最大的,打開後,除去手腳和人頭後剩下的部分全都放在這裏。就連衣裳玉佩都整齊的擺在原本應該是腦袋所在的位置。幾個盒子擺放在一起,就如同一幅殘酷而美麗的畫,雖血腥,卻並不覺得肮髒,反倒是有一種十分詭異的美麗。

這讓梁薄覺得毛骨悚然。

戰場上的屍體他見的多了,即便是被砍的手腳亂飛,腦袋搬家的也不少,卻從沒有任何一具屍首讓他覺得‘美麗’。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即便他久經沙場,麵對這樣的場麵,他也覺得汗毛倒立,仿若身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般渾身瑟瑟發冷。

這是十幾個大大小小的盒子,就像是一段塵封的記憶,在他腦海中突然蘇醒,他一瞬間驚覺,這樣的畫麵似乎曾在何處看到過。

風國的那個王爺。那個在大承犯下了幾起連環殺人案的風國王爺,他每一次處理屍體的手段都很詭異,卻又讓人覺得這些屍體有一種近乎暴戾的美感。

隻是,那風國王爺的手段顯然比起眼前的這個粗糙了不少。

眼前這幾個盒子中裝著的人體零件,全都被處理過。除了那血肉模糊的腦袋之外,其餘的部分幾乎看不到任何血跡,就仿佛被撕碎的不是人,而是一個布偶一樣。甚至,屍首的皮膚白的幾乎透明,手腳上的筋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就如同枯竭的河流,定格在那白的發光的手臂之上。

梁薄無法形容這具屍體給他的震撼,但是刀因卻因此狂吐起來。直吐到胃裏都泛了酸水,幹嘔著卻什麼都吐不出來為止,他才目光呆滯的坐在一堆的嘔吐物裏,愣愣的看著盒子裏或血腥或美麗的屍體。

刀因的喉嚨裏發出‘呃呃’的聲音,就像是人臨死前的掙紮一般,伸出的手臂在半空中亂抓亂揮,人卻越來越退後,仿佛是要離那幾個盒子遠一些,再遠一些。

看到刀因這幾乎崩潰的模樣,梁薄心中泛起一分不忍,連忙將盒子蓋了起來,阻隔了刀因那呆滯的目光與盒子中屍首的‘碰撞’。

“人已經看不出模樣了,未必是你的侄子。”梁薄這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沒有任何的說服力。

可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若不是這個人忠心耿耿待他,或許他的侄子不會死。

“是他。是阿琛。那身衣裳,是他娘子親手為他縫製的。那塊玉佩,是我從一個商人手中奪來的。阿琛的手臂上有一道傷口,是曾經為了救他女兒與野狗搏鬥留下的。是他,不會錯。他真的……”話還未說完,刀因又開始扶著地幹嘔起來。

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實則不過是未到傷心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