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四日,上書狀告梅蒼雲的折子數不勝數,蘇萬福幫著皇帝一條一條的陳列,最後合起來竟有大大小小的罪名七十餘條。
當然,這七十餘條的罪名也包括了丞相府的家奴所做的惡事,一條管教不嚴仗勢欺人的罪名算是坐實了。
而正好應了那些老話,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曾經盛極一時的丞相府,如今隻剩下一個華麗的府門,府中的丫鬟仆人盡皆遣散,與主人糾纏較深的仆人也全都問了罪。嫡係庶係不論,所有梅家之人全部壓入死牢,今日便要問斬。似乎早已經感覺到了這丞相府中滔天的怨氣,百姓路過時都要繞著走。
京城裏各種流言不斷,故事已經衍生出了幾十種天馬行空的過程。而最叫人奇怪的是,朝廷審理梅蒼雲通敵叛國一案,時間非常短暫,幾乎將羅列的罪名一一宣讀之後,甚至都不給人辯解的時間,便草草的治了梅蒼雲的大罪,滿門皆都要斬首,且還是推於問斬台斬首示眾,連個全屍都不留。
這其實是一件很不尋常之事,梅蒼雲好說也曾是一國丞相,即便治了罪,身為帝王,為了外界不傳他刻薄寡恩這樣的傳言,多會選擇給那些重臣或貴人一個體麵的死法。
即便丞相府要滿門處死,也大可保留全屍,也不必要放在問斬台這樣的地方,讓所有京城的百姓都看的清清楚楚,可偏偏皇帝就這麼做了。
而在梅蒼雲被關入死牢到問斬的幾天裏,梅蒼雲似乎也認了命般,並沒有喊冤,甚至他一直是沉默的,除了有兩個人去看過他之外,再就沒有與任何的外人交流過。他甚至一日裏隻要幾碗水,再就是除了吃飯的時候會有反應之外,平時都是縮在角落,隱於陰影之中,連話都不說一句。
問斬台上,前前後後跪著整整兩排人,每一個人都麵如死灰,目光呆滯沒有焦點,仿佛早對一切都感到絕望了。
身旁站著四個劊子手,每人手中一把大刀。那刀看起來異常鋒利,刀刃處溢出的寒芒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時辰將到。人犯梅蒼雲,臨行刑前,可還有話說?”監斬官麵無表情的念著所有犯人臨斬前都要說的話,梅蒼雲抬頭用渾濁的雙眼看了監斬官一眼,突然便笑了。
監斬官臉色並不好看。皇上突然將這個任務交到了他的手中究竟透露著什麼意思,他這兩日一直在思考。
大承的官位體係裏本就有監斬官的職務。監斬官位於大理寺,其官職與大理寺卿隻差一級。所有被朝廷除以極刑者,亦或被斬首示眾者,都由專門的監斬官來執行。
監斬官設兩人,輪流監斬,平常是不會輕易換人的。可是,梅蒼雲問罪後,皇上卻將他派了來,親自監斬,這卻由不得他不多想了。
商經緯臉色有些陰沉,梅蒼雲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他覺著有些慌亂。皇上派他親自來監斬,其中是否有皇上的試探,他也不太清楚。
難道就因為他是吏部尚書,所以才派了他來?可是想想,依那神秘人所說,皇上對於他表麵中立其實心向梅丞相一事應該已經了如指掌了。若隻因為他吏部尚書的身份而叫他來此,他自己都不信。放著原本的監斬官不用,偏讓他這個曾經的梅丞相的擁護者來執行斬首,這怎麼看皇上似乎都有其他的用意在裏頭。
雖然梅蒼雲要死了,可商經緯心裏頭就是有一種心慌感始終伴隨著揮之不去,這讓他握著斬首令的手不受控製的有些發抖。
而就在梅蒼雲還跪在斬首台上等候問斬的時候,方笑語卻待在安王府裏不出,反倒是在院子裏折騰起了花草。
“你不去看看他的下場?”葉西辭站在方笑語的身後,遞過一隻裝滿了水的水壺。
方笑語接過,在麵前的花草上澆了一圈兒,道:“一個將死的老頭子,有什麼可看的。”
“我有種預感。梅蒼雲這腦袋砍的恐怕不會平靜。”葉西辭將方笑語圈入懷中,繼續道:“他可是當朝丞相,如何會一點布置都沒有。”
“他人頭都要落地了,若有什麼布置,也不過就這早晚之間,咱們慢慢等,總能等到結果。”方笑語很顯然是同意葉西辭的說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