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經兩日了,白晝黑夜交替,重新歸於黑暗,而葉書成卻口幹舌燥,腹中饑餓難耐,眼皮子耷拉著似是要隨時睡著一般。
可他的精神卻高度緊張,雖然兩日幾乎都沒有合眼,雖然此時後頭已經看不到追殺者的身影,可是他絲毫不敢大意,因為他不知道這是否是那追殺者刻意為了叫他放鬆警惕而布下的假象。
與心腹約定的會和地點越來越遠,雖然他心中焦急,可是卻絲毫沒有辦法。他不敢放鬆精神,生怕一旦鬆懈下來,他就會控製不住的睡著,最後被人剁了喂狗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偏偏天公還不作美,今日一早就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天空中雷電交加,雨水夾雜著透骨的寒意打在臉上,微微有些疼,卻也有些麻木。
葉書成在這大雨天裏一刻不停的奔逃,盡管後頭早已經看不到那追殺者的影子,可他卻不敢停下。
肚子咕咕作響,葉書成實在是走不動了,爬上這個山坡,翻過前頭那個村莊,再走一段路程,他還能轉回去與心腹會合。一路上雖渴雖累雖餓,但他還沒有忘記沿途留下記號,以方便他總是不去會合時心腹前來尋找他。
兩天兩夜,縱是意誌再堅強之人也會疲憊,何況葉書成這種從前裏養尊處優沒受過苦的人,這對他已經算是極限了。
身體越來越沉重,腳下就像是灌了鉛一樣難以邁動。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肌膚上,一種黏黏膩膩的感覺讓他極不舒服。但是,已經在打架的上下眼皮已經容不得他再去思考那麼多。葉書成覺得,他或許已經到了極限了。
或許,這樣睡去也好吧。就算是死了,也是在毫無知覺時被人殺了的,至少不會再有那麼多的痛苦。
睡吧,睡吧,冥冥中有個聲音在引誘他,誘惑他放棄逃亡,放棄掙紮,就如同原本該有的結局一樣,死去就好了。
腳步快要邁不動了,葉書成不由得越來越消極。突然間在前頭的小坡上看到了一座破廟,破廟勉強還有個鬆鬆垮垮的門遮擋著風雨,他頓時眼前一亮。
顧不得身後的殺機,他需要休息。否則即便不被人殺死,最終也會精神疲累而死。
葉書成回頭看了一眼,沒有見到追殺者的身影,於是他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向著那破廟而去。
廟裏頭沒有火燭,頭上倒也有片瓦遮身。進入廟中,迎麵就是一座巨大的佛像,通身用廉價的石頭雕刻而成。佛祖拈花而坐,神情莊嚴肅穆,隻是一些殘破的瓦片與雜草覆蓋在頭上身上,顯得有些落魄。
破廟雖然破舊,但似乎還有人拜祭,雖未有燭火,可地上還有些零星的生火的痕跡,仿佛之前有人在此落腳過,且剛走不久。借著這微弱的火光,葉書成再看那佛祖石像,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可他已顧及不了那麼多了。他很渴很餓,腹中咕咕的叫個不停。好在這破廟似乎還有人來拜祭,佛像前斷了一截的石桌之上,除了有已經燃盡的香灰之外,還有一碟大小不一,看起來並不是很美味的野果。
無酒無肉,可這於如今的葉書成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賜了。
也不管佛祖是否會怪罪他偷取貢品食用,葉書成隻知道,他現在若想要活著就必須要吃些東西壓壓肚子,而後再睡上一覺,否則等那殺手追了上來,哪怕他再警覺,沒有力氣也是死路一條。
葉書成也顧不得髒與不髒了,拿起碟子中一顆青綠色的野果就往嘴裏塞。隻是剛塞進口中,便被他盡數吐了出來。
又酸又澀,還帶著點苦味。可以說他這一輩子都沒吃過這樣難吃的果子。
他下意識的想要將果子扔掉,但想起自己的處境,他又收回了已經舉起的手,神色複雜的看著手中的果子,咬著牙閉著眼一口氣咬了下去,痛苦的咀嚼著,而後艱難的吞咽下去。
葉書成有種想哭的感覺。他知道自己一個大男人若是痛哭流涕的會叫人笑話,可再看自己這狼狽的處境,鼻子卻又忍不住發酸。